思索片刻后,无先生开了口。
计划很快便定下来,就在今日日落之后,先至山腰,再在夜色中顺山腰而下,趁着点灯之际,安予冉融入人群中,另有人摆放好尸首,呼吁众人。
在灯火耀眼下,安予冉再上前一击毙命。
这时山头的弓箭手会处理一批人,并逼迫他们不杀人自保,就会继续攻击。
在今夜之后,这角斗场中,留下的,便都会给上好吃好喝,滚雪球般,进入下一个赎罪场。
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尸首是在山腰处找到的,一个看不出模样的女子,许是在逃跑中摔下,一命呜呼。
即使安予冉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换上衣服的那一刻,肌肤贴上那腥臭,还是忍不住想要褪下自己的皮。
紧闭着眼,泥灰一遍遍撒在安予冉身上。
安予冉如此冒险做出这个举动,一是赌无先生就是白浔,想要多留住他片刻,寻求真相;二是,她已经越来越怀疑,自己的父亲便是在这群奴兽之中,在卯氏能立足的话,她便能从占据驱逐人口过半的卯氏领地中,大规模搜寻。
太阳的温热还是变浅,院中压抑,沉默无声。
禹习来到安予冉面前,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真的要这样吗,你如果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不要担心,你不要乱走,跟着他们,保护好自己。”
“疯了,连你也疯了!”
禹习念叨着,眼泪夺眶而出,一步步后退。
如此喧哗吵闹的声音,惹得刚出房门的辰末不满,辰末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儿,击中禹习,禹习的身子便软软地瘫倒下去,安静了下来。
安予冉连忙去扶起禹习,“他只是害怕,你干什么。”
“让他冷静冷静,啧,真是个窝囊废,若是一会儿跑了,可没有人管他了。”辰末看了眼天色,“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马已经在门外候着。
安予冉准备挑一匹看起来温顺的马。
身旁忽然传来声音:“上来。”
转过头去,带着面具的眼正毫无情绪般盯着她,但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她眼前。
好像有无数次这样的场景重叠,安予冉一时失神,伸出了手。
如风一般,轻盈被拉上马背。
身后的马蹄跟来,一时停住。
安予冉看去,竟然是辰末。
“你受伤了,也要去么?”
“管好你自己。”辰末扬鞭,马匹远远跑向前方。
马儿颠簸起来,安予冉尽量向前,不让自己的脏衣服弄脏身后人的衣袍。
风从双颊而过,安予冉嗅到无先生身上的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这与白浔不同,白浔的身上总是淡淡苦涩的气息,从未有过血腥。
随着那股血腥,声音飘入安予冉耳中。
“无需勉强自己,现在调转马头,也来得及。”
“不,无先生,我不怕。”
“动手之后,【沿着山壁进树林】,躲开箭雨。”
安予冉并没有一口应下,辰末先前说予她是沿着栈道向上,而实则这是两个相反的地方。
绵长地一声叹息,暖呼呼地在安予冉后颈。
四周马匹掠过,他们的马落在了最后,身旁无人,安予冉趁机,半转身子,想要扯去无先生脸上的面具。
无先生向后一仰,马匹霎时停下来,一个反手,安予冉手腕被打了回去。
那目光看得安予冉发怵:“抱歉无先生,我只是觉得你像我的一个故人。”
马匹继续跑起来,比先前快了不少。
“那许是要让你失望了。待你事成归来,我亲自取下,给你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