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我和你交换呢……”
似听见了笑话般:“你能有什么和我交换。”
少年从地上爬起,撑着带血的长铲,一瘸一拐:“我探过这条路数次,本想挖一个地坑作为掩蔽之处。但却挖出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就是平日里在河床里寻得那样的石头,可是要大数倍。这块石头,我想若逃跑失败,就交出,许能保一命。现在我交出它,想换她一命。”
安予冉疼得无法睁开眼,却听见耳旁有人说道:“将她也一并带走。”
“你天资聪颖,有勇有谋,如若一人逃跑,许就逃掉了。为何带个拖油瓶,这是你的亲眷?”
“她是我护着长大的。”
“你护着?”
“她的乳娘产不出奶,被杀了。他们将她扔出屋棚自生自灭,是我救下的。我求我的乳娘分一些奶水给她,便养活了她。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就算要离开,我们也要在一起。”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为何要救她,你瞧那么多人,都无动于衷,不过是死去一个孩童罢了。”
“在我们族里,幼童,女子,老人,都应当收到保护。可惜,我们的族人大多都被他们抓来此处,我的爹娘也被他们杀害。”
“既然如此,我赐你浔字,为思故乡,不忘根之意。”
“谢谢大人,她也没有名字,您可否也为她赐名,我们会牢记您的救命之恩,生世相报。”
“她么,她既然是你最看重的朋友。那便赐予之字,意为莫逆之交。”
……
白浔,易之。
安予冉猛然惊醒,睁开眼,却发现已经躺在床榻,而四周围满了人。
辰末、无先生、禹习,还有原先的两名“大夫”,都在床旁,似乎她的惊醒突然,几人脸上都有些微微的诧异。
安予冉一时还无法从那漫长虚幻的梦境中抽离。
记忆中的上一个片段,还是在山壁下咬住那守门人的胳膊,将手中毒针放出。
就在那绞斗的瞬间,她便失去了对真实的感知,陷入了刚才那虚幻中。
“早知你这么不顶用,便不让你去了。”辰末皱起眉头,语中带着责备。
安予冉看向辰末,青衣上沾满泥土血迹,束发也变得乱糟糟的:“你?”
刚才自己看见那一只伸过来的手,在虚幻中感知的“哥哥”,是辰末?
辰末哼出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没好气道:“也不知一口一个哥哥是唤得何人。”
安予冉一时尴尬,连忙道:“谢谢。”
“我只是答应过你罢了,但这种事情,决不会有第二次。”
辰末似乎还在生着气,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他从回来的时候就这样,像要把所有人都吃了,好可怕。”禹习声音小小的,抱怨着。
安予冉听着这形容,忍俊不禁。
但笑意止了后,又担忧:“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成功了吗?”
“成功了。”无先生低声应道,“一夜恶战,留下三百余人,全部归顺。明日,将会将他们分散去各个赎罪场,将其余赎罪场一并归顺。”
安予冉松下一口气:“明日就要离开吗?”
“城中的人不知何时会赶到,夜长梦多。”
安予冉左右看了看:“我可以和无先生,单独说几句话吗。”
无先生颔首,随之唤去众人,禹习也有些不情愿地离开。
而后,安予冉还未开口,他便将门掩上,开口便道:“我记得。”
说罢,无先生大方地取下了面具。
在那面具褪去后,安予冉高高挂起的心,被狠狠砸向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