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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山都神驹(1 / 2)

公冶孝的震惊并非没有道理。

放在十年前,白以无疑是聊云城年轻一代中最闪耀的一颗粲星。

他不但是水运司长白管的的徒弟,对于水文地理,船只湖海均是无一不晓,还是难得的剑术奇才,曾经在云护府主办的剑术大比上夺得了第二的佳绩,被选入剑卫。

可是后来不知何故,他不受聊云城主信任,被狡猾的邦山人扣押。

据说十三年前邦山人在天子门发起最后的总攻,邦山城主亲自披挂上阵督战,身旁就带着他。像是要向这位聊云的天之骄子刻意炫耀,邦山城主不但去除了他的镣铐,还将击鼓的大锤交到了他的手里。

可谁料最后聊云城主登上天子门,拔出聊之云扭转了战局。云神庇佑,聊云人击退了强敌。

邦山城主兵败如山倒,白以与他同归于尽,两人一同跌下云江,从此消失于滚滚江水之中。

传言都说白以的尸体被冲到沧山一角,被当地的渔民下葬。

这是在聊云流传了十三年的英烈传奇,谁能想到他现在竟会死而复生,还在聊云重现!

“小叔这些年不但离开了水运,更离开了聊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找我们。”白容若既惋惜又惊讶地道,“十多年没见,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开玩笑,他答应我要来喝我的喜酒,没想到他今天真的来了!”

“这几年,外头你收获如何?”白管夹了一只蟹角到白以的碗里。

“还好,这条命还在。”

“好,那就好。”

白以递过来一个酒壶,白管拒绝了。

“老头儿,你老了。还能挺得住吗?”白以仿佛自语。

白管放下筷子,语气有力地道:“既都回来,别走成不成?我让杜儿给你在司里重新找份官事,只高不低。”

白容若插嘴道:“小叔,此间的美酒,都是我岳父特意让专人千里迢迢,从关外山水之国选购而来,甘甜醇烈,可谓绝品。初到京华之日,曾经开启一箱馈赠城民,香气在聊云城南城彤霞塔前缭绕,三日不散……”

“这样大费周折,似乎都没有以前喝的劣酒香。”白以起身拍了拍白容若的肩膀,“一眨眼,当年那个爱哭的小屁孩都变得这么玉树临风啦。”

白容若眼睛一红:“小叔,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白以喝干杯中酒,边摇头晃脑边道:“鞘归满城,风雨雷霆。聊云不太平,老头儿你自个儿保重。”

白管缓缓道:“能解此风潮危局者,是为鞘归人。”

“鞘归人么……”

白以似懂非懂。

他抬起醉眼看去,整个大厅皆是醉酒欢乐,试问还有几人挂怀?

人人惦记着自己碗里的肉,杯中的酒。

有事没事,可都别忘了,这里可是聊云!

醉生梦死,只贪今朝,好一派亡城气象!

白以痴笑一声,提起身旁破伞,踉踉跄跄就要往大门口走去。

“你要走,那便早点走,走了再不回来。”

“好,酒喝完,人也去!”

白以掸去破伞上的灰,说完便大步扬长。

诸多古怪眼神,全不理会。

白容若急忙想去追,却被白管叫住:“孙儿,让他去吧。他不是你小叔。”

“老祖宗,你说什么呢?”

“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

喻红林早认出那人就是江毅,可他也直到此时方才意识到江毅的真实身份。

十三年前,以身殉城的水运司郎君,剑卫英魂。

阔别聊云多年,江北突然多出的小宗师高手。

就像是命运的绳索跌跌撞撞,此时偏偏又缠在了一起。

那一个关节点,无比吻合。

当日在英灵碑前经过,“江毅”眼中透露出的怪异。

谈及聊云人物与江湖,“江毅”口中指点出的灵通。

他没有死,只是去了江上漂泊。

“这人为事干脆磊落,为何要隐瞒身份?”

喻红林怔在原地,此时盛大的酒宴早将这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忘却。

“喻总使,认得此人?”却是苏肃,见喻红林没有否认,又微笑道,“此人倒和你有些相像,无论是眼神还是气度。”

“有这回事?”

“你没发觉,你们之间架着一面镜子呢。”

苏肃捡起脚边的碎瓷,抿着嘴角:“缘来酒肆……这酒瓶,他是自己带酒来的?闻着真香。”

前面半句,喻红林走神没听着,只应道:“再香的酒,也要和朋友喝才尽兴。可惜,这里没有我的朋友。有人天生命贱,喜欢去和朋友喝劣酒。”

“原来在喻总使心中,苏某尚且算不上朋友。”

“喻红林视苏总管为前辈,为兄长。”

苏肃颔首道:“为了这句,这杯酒你干了。”

就在喻红林还在低头找杯子的时候,苏肃早将杯子里的茶一口喝完。

“说了这么久话,我真是真渴了。”

“想不到苏总管酒量这般之好。”

苏肃道:“可惜再好的酒量,也会被人灌倒,不如一点儿酒量也没。”

喻红林道:“公冶孝家做东,好大的手笔,这酒也非同凡响,光闻上一口酒让要人醉到了。”

一转眼,这财神爷的小女儿也都出嫁了。还记得上次见,她还不到咱们的云护府的玉剑高呢。”苏肃说得自己都笑了起来,忽又悲伤无已地道,“可惜了她姐姐,这么好的日子……”

喻红林平生最不喜与商人打交道,无奸不商,觉得他们太过精明,处处计算,浑身透着一股铜板臭气。

今天吃了公冶孝的嫁女婚宴,已算触了晦气。卓族的人到现在都还没现身,但喻红林已见了想要找的人。

他借着祝酒来来回回在宴厅中游**,找了个由头便先向苏肃告辞。

苏肃碰上喻红林这个性子,也是拿不出法子一笑听之。

喻红林正要走,偏偏这时候公冶孝送走了白管,又迎了回来。

“喻总使年纪轻轻,便已是一门之长,将来必定是无可限量,可喜可贺。”公冶孝目中流露出结交之意。

“公冶员外过奖。”

见喻红林一饮而尽,如此爽快,公冶孝也不吃惊,笑道:“喻总使真是好酒量。苏总管有喻总使这样一个臂膀,如虎添翼。”

苏肃道:“公冶员外快快收口,这小子阅历深浅,夸不得夸不得!日后还须您多多提点。”

公冶孝笑道:“我公冶孝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哪里谈得上提点,还请苏总管和喻总使多多关照老夫。”

苏肃道:“公冶员外为我聊云城上宾,自然也是我云护府的朋友。”

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喻红林再次请辞。

若非公冶孝突然回来,他这时候早就逃之夭夭。

公冶孝一怔,这时候还尚早,按照他的脾性,是绝不肯就放了宾客离去,免得让人笑话他公冶孝礼数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