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管与鞘归人有牵连?”漠风放下手,一脸惊异地道,“喻……喻总使,此话可当真?”
喻红林道:“喻红林亲耳所闻,听得是真真切切,绝不敢有任何隐瞒。”
他让白迟关上门窗,就将当日在通仙塔六层之事所听之事,末枝略去,拣关键的向漠风说了一遍。
漠风听了,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喻总使,可还有其他证据?”
“此是北城临写给苏肃的亲笔信,无意之中被我获得,我已让人献给赫连总管。这是有苏肃亲笔的信封。”喻红林指着那信封上的云护二字道。
“不错,这正是苏总管的笔迹。”漠风顿足道,“没想到苏总管竟然会与这等穷凶极恶之辈勾结,喻总使见谅,一时半会漠某实在难以接受。”
“不提漠大人,我刚获悉这个内情,也是万万不敢相信。但铁证如山,便就是聊云城主来,也说服不了了!”
“喻总使,此事你可还告诉了何人?”
喻红林摇了摇头:“漠总管你是第一个。苏肃平日公正无私,扺掌云护,不孚众望,被城主称为聊云干城。但这大智若愚,大奸似忠,漠总使切不可再被他迷惑。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阴谋是什么!”
见漠风仍是震惊,喻红林只得连连摇头道:“眼下我便去求见赫连总管,其中是正是非,是真是假,漠总使自己仔细斟酌吧!”
漠风如同未听到,似乎是呆住了。
喻红林只当他是不愿插手此事,也不再多说,便目视白迟离去。
白迟仍是心有不舍,看着那一桌的好酒好菜不由得大叫暴殄天物……
出了骁卫府,白迟问道:“喻哥,这漠风可是苏肃的人,这云护府上下谁不知道?你难道真得相信他会听你的话?”
喻红林道:“不论他信与不信,他都是时候去通风报信了。”
白迟惊道:“喻哥,你是故意的?”
“既然要抓狐狸,自然得先让他自己露出尾巴来。”喻红林顿了顿,“走,咱们现在就去见赫连总管。”
赫连总管的居室在风暴堂之后。
白喻二人边说边走,只见来往进出的人皆是低声细语,神情哀痛。
难道发生了何事?
喻红林心中讶异,隐约觉得不详,当下也顾不得那几个守卫,径直冲进门去。如流院内一片死寂,草木噤声,隐隐传出哽咽之歌来。
喻红林掀开帘子,就看见赫连雄僵卧在**,额头尽是虚汗,气若游丝。面色黯淡,竟无一点儿光采,与前几日所见几判若两人。
他双眼半睁半闭,也不知有没有意识,嘴角歪斜着,淌出口水来,弄得被单尽是。
一个侍女连忙去擦拭。旁边有两个戴着白帽的医师正在切脉,不住地摇头长叹,皆是一筹莫展。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昏沉死气,叫人心中满是绝望之情。
屋中两角都烧着一个火盆,房中气温还比外面高处许多。
白迟跌足惊叫了声,喻红林斥退他,将那个医师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赫连总管这才几日不见,怎么一病至此?”
医师摇头道:“赫连总管这病来得太急,脉相紊乱,异于常人。实在是古怪得很。”
喻红林动气道:“你是九墟堂的圣手,聊云医术第一,城主亲赐的匾额,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
医师摇头道:“此类积年劳碌赶出来的旧病,怕就是医仙在世,这人间药石也无济于事。”
喻红林冲着另一个医师吼道:“你,你再给我说一遍!这病还能不能治!”
那医师也低头汗颜道:“在下学疏才浅,从未见过,此番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请大人恕罪啊!”
喻红林怒道:“要你们这帮庸医何用!”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可是红林来了。”
众人听得心中一动,忙回头看去,却是赫连雄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又不住咳嗽起来。
喻红林急来到床边,握起赫连雄干枯的手,就像是握住了一块冰。
曾几何时,这双手力能撕弓,武能御剑,挥舞间是那么得果断威武。
他心中难过,不由连番暗叹:
“总管,喻红林来迟了!”
“不迟,不迟,早着呢!”赫连雄苦笑一声,面如枯蓬,声音还有雄劲,“不必迁怒旁人,老夫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半辈子在马上舔刀剑,能活到现在,上天已是极大的福分了。又岂能埋怨他人!”
喻红林鼻子一酸:“总管,你一定能康复过来的。聊云城还需要你,城主也离不开您!”
“城主……城主啊……”赫连雄眼中满是苦涩,仿佛此时四周又复现出惘生兵阵的玄奇画面来。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侍女连忙扶他坐了起来,又取来一件狐袍替他披上。
赫连雄喝了半口药便喝不下去,让快些端走。
剩下的那几个医师也被他挥斥了出去。
喻红林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犹豫不断,赫连雄眼下如此病重,到底还要不要将苏肃之事相告?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桌,上面有一封白皮信正用一块笔隔盖住。如此看来,这封信赫连雄也还未看过。
“喻红林?”
“嗯。”喻红林被惊醒,“总管,我在。”
赫连雄放下药碗,面露欣慰地道:“老夫甚为欣喜,你总算是回心转意了。你大好美材,老夫实在不忍见你误入歧途。那鞘归人绝非良友,你何苦为他自断前程。”
喻红林再忍不住,打断道:“赫连总管以为苏肃其人如何?”
“苏总管,你为何突然提到他?你还在为他罢免你的事耿耿吗?”
“苏肃并非云护出身,眼下却将府中大权揽过,说一不二。如今城主不在,大事由他一手独断,赫连总管心中可有过一丝怀疑?”
赫连雄略一沉吟,摇头道:“苏总管是城主亲定的人,他才华横溢,为人中介,怎会欺我!旁人倒也罢了,唯独这一人我是万万不信的!先城主临走前留给我八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夫片刻不敢忘。”
“也许赫连总管被人有心欺骗了!”
喻红林当下便将自己在那狡兔三窟中听见,那狐师与叫小刀的刺客等几人的对话,以及他们的计划原原本本和赫连雄说了。
赫连雄听得亦是哑然,半晌也未吐出一个字。
喻红林动容道:“还请总管您速断!”
“天下之大,相貌相似的不少,就算不是孪生兄弟,这声音相像的人也不在少数。兴许是红林你一时听错了。”赫连雄略一沉吟,摆摆手,却仍是不信,“老夫老啦,近来身子大不如前,恐怕时日无多。这以后的聊云,还需红林你多多出力。你与苏总管就算有什么过节,从此往后也不必再提了。等这边的风波过去,我便让他复你的职。”
“那这封又如何解释。”喻红林取出那个黄皮信封,一字一顿地道,“这云护二字乃是苏肃亲笔,而这封信又是命犯小刀写给狐师。”
“什么信?”
“此信上有云护二字,本是绝密。喻红林本也不敢偷看,只是情形特殊,不小心才看见,请赫连总管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