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得其所。”楚荆一跃而起,自然而然地走来,几步蹿进了车厢,“叶兄有劳了。”
叶白水气愤地道:“我还以为你会来替我分担全部。”
“突然觉得好困。”楚荆摸了摸软垫,“这是真丝制的吗?”
“师姐,你怎会容忍和这种人同车?”
秦云叶语带惋惜:“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叶白水突然说不出话来,就像被一个大龙眼噎住了喉咙。他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发觉还是躺着舒服许多,聪明许多,就又要趴下去。
“叶兄,半途而废,可非成功之道。”楚荆不适时宜地提醒道。
“嘿,看是谁来了。”叶白水如见到了救兵,惊喜地道,“是谁放这位出来的?”
“谁?”
一声清朗的马嘶,马蹄踏在地上,登登急响。
叶白水几乎要感动地流出泪来,他抱紧了高声的身体,直到:“好马儿,你来得正是时候。总算没亏待了我喂了你这么久。”
秦云叶咋了眨眼,似乎在说:“高声是你找来的?”
楚荆挪了挪身体,既未摇头也未承认,只道:“我想,我们还需要一个勤快的帮手。喻红林想来也不会见怪。”
昏沉的夜幕播撒着晚歌,如妖异的稻谷正在人们的睡梦中萌芽。
聊云的街头,此夜被一辆六人座的大马车辘辘地轧着,从第一声更声过,到报更的鳏夫收了锣锤收工。大马车如幽灵一般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晃**着。
穿过幽深的巷子,经过熄灭了的路口,巷子渐渐和路口编织在一起,像一件冬衣。
薄薄的雾气弥漫,包裹住这辆马车,它仿佛来自冥界,而非是人间。
“我们究竟要去哪儿?”秦云叶忍不住问道。
“不去哪儿。”
“那为什么我们都绕着聊云城转了大半圈了!”
“我只是觉得坐在这样的马车里,实在是件很惬意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佳人相伴。”楚荆忧伤地叹道。
“就算坐到天明,我也不觉得无聊。”叶白水像是困极了,说话有气无力。
秦云叶索性闭上了嘴巴,她侧过身去,和楚荆保持着距离。她和疯子没有共同语言。
马车又不知行了多久,叶白水靠着车厢,说着梦话,不知梦见了什么好事。
一片薄云渐渐推开,圆月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白来,东边一点点微光如裂开的蛋壳一样冒出。
楚荆忽道:“可矣。”
叶白水立刻醒了过来,擦了擦口水,笑道:“好梦。”
秦云叶心中一动,他们是在等每日昏晓换目之间,云护府交班,守备最为疏忽的那一刻钟!
他们却没有行动,仍是兴致十足地坐着,躺着,笑或哭,叫或哮。
马车行走的速度似乎更慢了。
秦云叶奇道:“你们还不采取行动?。”
楚荆道:“今晚的月色倒是不错。”
叶白水叹了口气:“我累了这大半夜,也该喘口气了。楚兄,接下来换你来指路吧,我已经把咱们列的几个点都跑遍了。”
楚荆反问道:“你为何不求一个功德圆满呢?”
叶白水叹道:“我真不该和你打交道。”
马车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道气息徐徐接近。
秦云叶猜不出来人的身份,只见楚荆却是踌躇满志,似乎一切都在他和叶白水的掌握之中。
来骑奔到车旁,恭然道:“叶总使,目标物已经全部装填完毕。”
叶白水道:“这一晚上,辛苦兄弟们了,这点银子拿去买喝酒!”
来骑道:“多谢叶总使。”
马蹄声去远后,秦云叶问道:“你让他们做了什么?”
叶白水慢条斯理地抚摸着高声,笑道:“不过是一次额外任务罢了。”
秦云叶心中一寒,打开脚下的暗格一看,里面的东西竟已不翼而飞。
“你们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楚荆道:“不如让我替叶兄说吧。也没做什么,只不过让他们将一袋袋包子放到了聊云城的几个地方而已。凑巧,这几个地方的人流都尚配得起那拥挤二字。”
“火药?人流?”秦云叶惊觉道,“天呐!你们这都是在做什么。”
叶白水急道:“师姐,我可是遵守我的诺言了,我保证蛇塔仍是完好无损的。”
“你这是要毁了聊云!”
楚荆应道:“若聊云如此轻易就可毁去,那么十二年前此间早就是一堆瓦砾了。”
秦云叶道:“你是想用这些火药为要挟,迫使源将军和苏总管放人?”
“大半赞成。”
秦云叶倒吸一口寒气:“到时候若是他们不肯放人呢?难不成咱们还真就引燃了这些火药?你难道也跟着他糊涂,这得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受难。”
楚荆道:“未尝不可。”
叶白水道:“若是师姐你牵头,他们既知道你的底细,自然不放。若是鞘归人亲自出面,一切可就两说了!鞘归人可是说到做到!”
秦云叶道:“不成,我不会任由你们胡来。”
楚荆冷道:“此时再说退出,未免太迟了。”
叶白水道:“师姐,你担心得太多了。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秦云叶道:“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炸石桥,炸屋舍,炸码头吗?只要稍不小心,一点点火苗就会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成为整个聊云的罪人!”
秦云叶掀开了布帘,气冲冲地就要跳下去。
叶白水正没防备,一晃神险些被她推下车去。等到楚荆掀开车帘,探出头来,羽卫府的秦副使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长街尽头。
楚荆叹道:“我早提醒过你,此事越少人参与越好。”
叶白水道:“师姐是担心师哥的,她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
楚荆坐回位置:“也许是因为她不太相信我。”
“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楚荆手里多了一袋包子,只是没有香气,热气也无。
叶白水猜它的味道肯定不太好,大概没人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