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红林来到渡口,发现港口已全被巡野军封锁,江面上更是戒备森严,两艘高身军舰守住了进出的门牙,只放得水上的飘叶通过。巨舰上配有弓弩火炮,两面皆有军卒站岗。眼见这水路是不通,难不成要去强夺军舰?
喻红林转到岸边,且行且走,茫茫江面上看不见一只小舟。
正自踌躇,忽听身后一人叫道:“恩公。”
“你是……”喻红林回身见是个苍老的老头,并不认得。
老农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梨,梨,恩公还曾吃过小老头的梨呢!”
喻红林旋即想起,叫道,“是了,你是当日酒肆里那位卖梨的老伯。”
老农喜道:“恩公真是好记性,当日若非恩公相助,老头子我可真没地儿说理去。”
喻红林道:“算不得什么,每个聊云子弟若遇见了都会如此,老伯不必挂怀。”
那日喻红林与熊莽在酒店里喝酒,无意中撞见两个骁卫要将一个卖梨的老农带去领赏,还有哪个叫七夕的可爱女孩。他二人气不过,便出手相助,还教训了那两个骁卫一顿。不想会在这里再遇见这老农。
喻红林想起熊莽死得不明不白,不由得心中一阵难过。
老农见喻红林一直望着江面,忧心忡忡,道:“恩公,可是要渡江?”
喻红林随口道:“只苦于这江面上一片空**啊。”
老农点头道:“半个时辰前,有几个兵爷就将这些小舟都征走了。要想从这到聊云去,恩公不该坐大船去吗?”
喻红林道:“大船眼下皆被铁链锁住,等它开动,我怕是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么。”老农见喻红林为难,忽道:“恩公既然着急,老头子倒有一个法子。”
喻红林眼前一亮,急道:“老伯,你当真有主意?。”
老农让喻红林稍等,他要回家取些东西。大约半炷香的功夫,老农背着一个大布口袋回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六个羊皮革囊。老农憨厚笑道:“恩公,便是这宝贝了。”
喻红林没见过这东西,奇问道:“老伯,咱们要以此渡过着苍茫江浪吗?”
老农将这六个羊皮革囊倒在地上,整齐摆好,相拼在一块,将几块木板用小绳绑在上面,仔细固定好后,才推下水去。这六个羊皮革囊当即浮起,宛如一只小舟,老农让喻红林跳了下去,革囊只轻轻一晃便恢复了稳定。
喻红林又惊又喜:“多谢老伯,接下来这段路就让在下自己走吧,不要再给您添麻烦了。”
老农笑道:“恩公,你不知,这划皮筏是浪尖上的营生,虽比不得恩公使剑,不是俺老头子吹牛,就是这周流山也没几个人会哩。”
果如老农所说,这一番穿江而过,过险滩,涉激浪,既要躲开巡野军舰艇的监察,又得与这云江云河相斗。数次羊皮革囊都要被掀翻,喻红林半个人都掉进水中,多亏老农神乎其技的操控手法,让原本倾斜的皮筏又回到了原路。那只竹竿在老农手中仿佛剑客的绝世宝剑,这江涛凶猛却难以享福。喻红林啧啧称奇,更是钦佩不已。
等到了聊云,喻红林在城外的一个野渡口下了船,拜谢道:“今日多亏老农仗义相助,此恩喻红林没齿难忘。”
老农连忙将喻红林扶起,慌忙道:“恩公这说得是哪里的话,老头子我才该多谢你呢。”
喻红林取出二两银子,让老农收下,老农固辞不受。
老农反问道:“当日恩公可曾向老头子要过银两?”
喻红林听罢也不强求,作别老农,径直就往聊云东城外而去,不多时他听见路旁马蹄声作响,他连忙伏身在草丛之中。只听当头那两个骑士交谈道:“将军如此匆忙令我等会来,究竟有何缘故?”另一个答:“将军只传下玉符,却并未细说。”那骑士道:“这倒真是古怪。”身后约莫三四十骑激风猎尘地滚滚而去。
遥见不远处有一个传令兵行去,喻红林埋伏一阵,夺了他的马,将他打晕丢进草丛中去。拆开那军策一看,却是一份调兵令,指令庞纯副将立刻调集散于村邑中的散兵,到帅营听命,底下庞纯已有回呈。
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调兵?
喻红林暗道:“果然如楚荆所料,巡野军中定是出事了!”他扒下这传令兵的衣服,自己穿上,纵马奔去。大约骑了半个时辰,到了巡野军东城大营,大叫道:“我有紧急军情要面呈将军!”
他出示过令牌,下马将缰绳交付,便往帅帐走去。军营之中兵卒军士来往穿梭,脸上神情皆是严谨,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氛围,也没人多看他。
喻红林刚走到帅帐前,便被数个军卒拦下,叫道:“将军就寝,眼下谁也不见。”
喻红林道:“卑职是奉孟将军之令。”这句话果然有效,帐内一人叫道:“让他进来。”
喻红林阔步掀开帐帘步入,不敢抬头,余光扫去却不见源将军,案几前所坐之人乃是他的军需官毕陶,军职均输将军。
毕陶正在翻阅军策,头也不抬:“孟猛抓到鞘归人了?这么早就差你回来作甚?”
喻红林道:“回将军,抓到了。”
“哦,人呢?”毕陶听罢一喜,搁笔抬头,登时大惊:“你不是孟猛的人!”
“我当然不是。”喻红林早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低喝道,“若是你敢大声求救,我立刻就拧断你的性命。你听清楚了吗?”
毕陶见喻红林身法奇快,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只得连连点头。帐外兵卒听见屋内声响,不由问了一句,毕陶装作镇定对着帐外叫道:“无事。”
喻红林这才稍稍松力,问道:“源将军在人呢,怎么会是你在此?”
毕陶颤声道:“源将军眼下不在大营,外出狩猎去了。”
“你还想瞒我?巡野军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喻红林抓起案上的一只刻刀,在毕陶眼前晃了晃。
毕陶急道:“英雄饶命啊!小人真得不知,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你奉的是谁的命?”
“若是小人告诉了英雄,小人的妻儿都必死无疑。”
“若是你此刻不说,你的命可就先没了!”
毕陶吓得面如土色,终于道:“昨夜鞘归人和一个红女女子夜半闯营,他们孤身而来,不带兵刃,将军敬佩他们的胆气,就在帐中设酒相待,直谈论了半宿。也不知这鞘归人对将军说了什么,源将军竟像是受了蛊惑,下令撤兵。此事被手下的将领听见,众人立时齐齐跪在帅帐前,请源将军三思。”
喻红林立刻想通:“源将军不听,好你们这帮贼臣叛将,竟就起了谋逆的心!”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萧将军只是暂且请源将军和归军师到后帐中休息,我等深受源老帅礼遇,怎敢起加害之心!”
“萧将军?哪个萧将军。”
“萧阳,军职定南,源将军手下四虎将之首。”
“其他三个是谁?”
毕陶见喻红林眼中满是杀气,急忙道:“还有绥远将军李钰,虎威将军尧歌,紫城将军何王礼。这次跟随将军北上的只有李钰和萧阳两位将军,十日前长佑军情有动,源老帅心中不安,前日让李钰将军带了一半人马南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