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我离开他,为什么他会自责?
我又睡着了,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梦见我妈在我面前自杀了。我哭得撕心裂肺,甚至想跟着她一起死。可身体一动都动不了,就像鬼压床似得,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我就用力的喊,可只觉得嗓子紧的难受,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边急切地说:“慢慢,醒醒。”
我这才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陆丛紧紧揽着我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看着我,似乎一眨眼睛我就会消失似的。过了好久我才回过神,听到他问我,“做恶梦了?”
我嗯了一声,伸手抹了把脸,一手濡湿。
陆丛用指腹抹着我的眼角,可能是我的眼泪落得太快,根本擦不干净。最终他叹口气,收回手直直看着我。
遮光窗帘把屋里遮的密不透风,只有细微的阳光从缝隙里投在他的脸上,感觉他的脸慢慢贴近我,近乎试探的吻上我的眼睛。
“苦的。”他说。
我的睫毛颤了颤,感觉到他的嘴唇慢慢下移,最后落在我的嘴巴上。
我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他似乎满意的笑了笑,覆在我的耳边,呼出的热气让我忍不住发抖。他用他特有的低沉嗓音,以及浓的化不开的情绪,低声说:“慢慢你知道么,你离开的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你。”
我也好想他,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在每一次我几乎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看到他的脸。说是他让我撑到现在有点儿夸张,可他绝对算是我的精神寄托。每次出事儿的时候,我总会想,如果是陆丛,他会怎么做。
不仅仅是感情,在生活上的点点滴滴,他都教会了我很多。
可能是太久没有过,也可能是心里太压抑需要释放,这个床单滚的就有点儿激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回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安全措施。
结束之后他休息了一会儿,抱着我去洗手间简单的冲洗。过后又把我抱了回来,仍然搂着我,“这是最后一站了,明天我们回北京。”
我说好,他微微犹豫,才说:“记得吃药。”
我最初以为是感冒药,可看他的神色我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事后避孕药。那玩意儿我之前没吃过,因为陆丛一直都有安全措施。
心里才刚刚升起的甜蜜情绪顿时消失了一大半儿,想起之前在医院我问他我们两个人还有没有可能,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是我妈的病情,还是我现在的状态,又或者是他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来得及处理。
在我看来,如果我真的怀孕了,也确实不是最佳时机。可亲口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残忍的意思。
我背过身去拿后背对着他,他又把我扳过来,“生气了?”
我抿着嘴巴,硬声硬气回答,“没有。”
可我能不生气么?
他仍然皱着眉,微微措辞才说:“之前那个孩子……”
我愣,“你是说胡静那个孩子?”
他嗯了一声,“你知道小孩儿夭折,多半是因为家族遗传病么?”
我脑子里飞快的消化了这句话,“你是怕自己……”
他怕自己有家族遗传病?
他点头,“只要有一点儿不确定,我就不能让你冒险。”
一句“万一那孩子不是你的呢”差点儿就脱口而出,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此时此刻我要是提了这件事儿,可能就有点儿挑拨离间的意思。因为我妈的病情,查清楚真相就被我无限期的搁置了。现在,似乎再一次被提上了日程。
我微微抬眼看向陆丛,他也正若有所思看着我。四目相交,我率先别开眼睛。虽然知道他是为我好,但心里还是不大舒服。
第二天我们就赶回北京,关于滚的那遭莫名其妙的床单,我俩谁都没有再提。
到了医院之后,忽然发现换了一个主治大夫,姓唐。听陆丛说是刚从美国回来的,在尿毒症这方面是专家。
我跟陆丛去询问我妈的近况,唐大夫说:“你妈最近身体状况还不错,不用太担心。”
我点点头,对于换肾这事儿,又提了一句。唐大夫没有明说,只是模棱两可回答,“你先找着吧,能有是最好了。”
大夫都会把病往重了说,估计是碍着跟陆丛的关系,也就有什么说什么。
见我面露忧色,陆丛就安慰我,“先别急,一切听大夫的。”
我也知道不能急,而且这件事情也就急不来。可我不能不逼着自己去找寻希望,就怕到了最后,连我自己都想要放弃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不是说真的不孝,而是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麻木,人的天性使然。
悬了这么多天的心好歹是放下来一点儿,所谓峰回路转,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就像起初判的是无期徒刑,现在改成有期徒刑,压力好歹小了一些。
大夫说,医院的床位也紧张,如果不想住院可以先回家养着,定期来医院透析就可以。
毕竟总住在医院也不好,于是我决定先带我妈回家。临走之前,我再一次见到那个给陆丛检查身体的小护士,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陆先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