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月……不要……不要死!求求你了!!”从兮明将他小小的肩膀锁进怀里,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像是要将他瘦弱的身躯嵌进胸膛,泪雨滂沱而下,哭得泣不成声,心中绝望到了极致。
他濒临崩溃地抱着他,足过了一会儿,好似幻觉般,脖侧却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到几乎觉察不到的微凉,似轻风拂过。从兮明一怔,急忙将他放好,伸手去探他颈间脉搏,等了许久,才感觉它微微跳动了一下。他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地随意擦了两把满脸狼藉的泪痕,紧紧盯着他,摆弄着他的四肢去听他的心跳,虽然缓慢微弱到近乎无有……却并没有完全停。
“哈……哈哈……”从兮明又哭又笑,挂了满脸泪去亲着他的额头低声乞求道:“好孩子,好孩子,不要死啊……求求你了……”从来不知晓,从幽冥炼狱到春风和煦的距离原来只在于一次轻柔的呼吸。从狂悲到狂喜可以这样快地转换。他抚摸着他额前碎发,声声切切地唤着他。经历了这么一遭,他整个人好似魔怔了一般,为指尖觉察到的每一次若有若无的脉动而欣喜若狂几欲疯魔。
虽极其凶险,几次呼吸心跳暂停,但这一夜,江成月竟还是奇迹般地挺了过来。天亮后,他的呼吸心跳脉搏终于都渐渐恢复了平缓有序。从兮明依旧半点儿不敢松懈地紧盯着他,不到他彻底恢复意识清醒过来,他都不敢松口气。
他念着他的名字喊了一整夜,嗓子早哑了,却依旧不能停下来,从先前哀求他呼吸到后面哀求他睁开眼睛,直到午后,江成月才回应了他的哀求一般,颤了颤眼睫。从兮明却心一拎,恐惧到了极致怕又是一次回光返照般的清醒,直至江成月眨了下眼,黝黑的双眸慢慢聚焦,恢复清明,然后艰难地转向他。
好久……他用近乎听不到的气音唤了他一声:“兮明……哥哥……”
在人前素来泰山崩于眼前都淡定从容的白泽君又一次眼中一片模糊酸涩,这一次,是喜极而泣。他用额头抵着江成月的前额,眼中噙满热泪,柔声回道:“好孩子,好孩子!”
他眼中血丝满布,眼下乌青,额发些微地散乱,形容狼狈至极。在江成月的印象中从兮明从来都是干净整洁仙气飘飘的一个人,这是江成月见过从兮明最最不“仙气”的一幕,却也是后来他身死之时,闪过他脑海的最后一个画面。他于人间……最留恋的一个画面。
……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江成月挺过最最凶险的那一夜后,终于开始见好转,却也是一个极度缓慢的过程。第二日起,他夜里起烧的时间渐短,体温也没那么高,从兮明依然小心翼翼照顾着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足足用了有半个月,才见痊愈的迹象,他夜里终于不再起烧,整个人精神也越来越好。
这日从兮明替他身上起的疹子换药,用小木棒小心翼翼刮下旧药膏之时连带着伤口结了的痂也跟着脱落下来,从兮明见生出的新肉淡粉色光滑平整松了一口气笑道:“还好还好……当是不会留疤的。”
他弄完,放下手中的药膏,才见江成月一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目光灼灼。
从兮明笑问:“怎么了?”
江成月本躺着,忽然翻身将坐在床边的从兮明拦腰抱住了。
从兮明怔了怔,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怎么了这是?”
腰上的衣衫传来一阵水意,从兮明一惊,刚要出口相询,忽闻江成月脸埋在他衣衫里闷声闷气的嗓音传来,轻声道:“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再不和你任性置气了。”好似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轻轻拧了一下,从兮明抚着他头顶柔软的黑发,故作夸张地戏谑道,“真的吗?天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关了大半个月,终于痊愈,如从兮明所言,他和江成月一个都没有死,都活了下来。等到从兮明牵着他的手走出那道关闭了半个多月的院门出了去,灵越峰一众弟子早等着了,喜气洋洋拱手高声道贺道:“恭喜白泽君!恭喜江公子痊愈……”
陈昭辉喜滋滋凑上前去报告道:“白泽君,我们已经按照你那个方子给山下那些疫民也施了药,除了极个别本身就年迈孱弱病入膏肓的没挺过去,剩下那些得了时疫的疫民也全都有了好转的迹象,现下许多人已经痊愈出了城西了!这个方子真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