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眼前的这个人,恨他没有给过他父爱,也夺走了他的母爱。
可是如今知道了事情真相的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恨谁。
是恨那个,为了自己心里的仇恨,而狠心抛下自己的母妃?还是眼前这个,一身苦衷的父皇?
无情帝王家,真是不假。
景轩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配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登上了王位,有没有一个时刻等待着自己“回家”的圣医堂。
他冰冷的脸上更加衬托了他的英气,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是这个盛隆的帝王。
“轩儿,你还好吗?”
景炎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竟然就变了一种意思。
还好吗?
景轩心里觉得可笑,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关心过我,何来好吗?
景轩的眼里,泪水在跃跃欲试,可是他硬是牢牢地把控着,没有让它流出来。
单熙仁走过去扶起了景炎,把他们都请到了茶桌旁,两个人坐下,慢慢聊。
可是相顾无言,两个人竟然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无话可说。
茶水摆在桌上,凉了很久了。
还是景轩打破了安静,只是他眼神里没有他的父皇,都是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清泉在哪?”
景炎低着头,低着声音说道。
“不知道!”
景轩不敢相信地瞪了他一眼,左手攥紧了拳头,右手抬起拍了桌子一下。
“她为了让你认清事实,不顾个人安危地冲到了你的寝宫。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可以抱着母妃回来。她在哪里,你却说不知道!”
景炎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景轩的眼睛,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景轩接近崩溃,清泉对于他来说,早已不再是帮了他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对清泉的情谊早已超乎了相互报恩之间的关系,他希望清泉可以活着回来,可以陪在他身边,他还可以守护着她。
她打算这么做,早已有人悄悄的告诉给了自己,可是自己却不能帮她任何。
寝宫爆炸的那一瞬间,他也不能出手去保护她。
她现在在哪儿?他一点线索也没有,而面前的这个父皇,却什么都不知道。
景轩的气无处宣泄,他咬着牙恨这世间,也恨自己。
“她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
“你还有脸问我这个问题!”
“轩儿,你冷静,不要激动。”
“现在清泉不见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轩儿!”
是单熙仁,他拉住了接近崩溃的景轩。
这个孩子和他那孙儿是一样的年纪,对清泉的情谊也是如出一辙。
自己的孙儿为了守护那个女孩,已经失去了性命。如今眼前这个孩子,既可以继续守护着她,还可以从此扛起盛隆的重担。所以单熙仁绝对不允许他在一时冲做下错事。
景炎说到底还是他的父皇,这盛隆的江山现在也还是他的。景轩倘若冲动伤了他,那都是谋反的罪名。
一个皇子,如果扣上了谋反的罪名,哪怕日后做稳了江山,这个污点也是永远都洗不掉的。
景轩这个孩子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在这一瞬之间功亏一篑。
他相信清泉一定能活着回来。
“轩儿,你冷静,你不去看看你的母妃吗?她还活着”
“母妃?我什么时候有母妃,她爱过我吗?他在乎过我吗?这个世界我没有母妃。”
景轩绝望地说着,他现在很混乱。
“轩儿,当初是我对不起你的母妃,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她。”
“是吗?当初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母妃,可是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你弃她于不顾,把它放在祭坛之上,你就是这样爱她的,是不是?”
“轩儿,好了。有些问题你还是去问你的母妃吧,她知道的,远比你的父皇要多。”
“好,我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以告诉我。”
留下景炎一个人在茶案旁边,望着面前一杯冰凉的茶。他的心,此刻怕是比这杯茶还要凉上百倍。
束翎已经脱离了危险,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看着圣医堂外面的雪。
她最喜欢雪了,雪和寒梅永远是最配的。
圣医堂屋檐下的雪,因长时间没有清扫,已经积了半尺之厚了,月光照在上面,像一层银色的瀑布一样。
景轩的脚步停在了门口,他望着自己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身影,迟疑了下来。
曾经他多么想见到自己的母妃,想拥她入怀,想告诉她他的轩儿长大了,可以保护她了,可以和她一起教训那个负心寡义的人了,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