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天罗山的亚次,在痛苦面前,她向来都选择一声不吭。哪怕下一秒,章若凝就杀了自己,她也不会留下一丝屈辱的抵抗。
可是章若凝却迟迟不去下手,她的匕首离开了清泉的脖子,在她面前来回地晃着。
匕首的寒光照射在她那张越发妖艳的脸上,映着她眉间那抹印记,以及她深不见底的双眼。
章若凝的笑容好像来自地狱,她冰冷的嘴唇吐着让清泉浑身发颤的话。每一个字都几乎要了清泉的命,一寸寸地折磨着她。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让你死的痛苦一点。你不是从来都不怕这些吗?那我就亲自尝试一下。”
她将匕首贴在了清泉的肚子上,一点一点摩擦着。隔着衣服清泉都感觉到匕首的寒气刺进了自己的身体。腹中的那个生命似乎也感觉到了威胁,不停的动着。
“我会先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就让他死在你的面前。让你看着他一点一点化成灰烬。然后再取出你的心脏,挖掉你的双眼。”
章若凝越说越残忍,几乎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个遍。清泉恍惚的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魔头殷焚天,因为她说的这些,那家伙很多年前就已经玩透了。
有时殷焚天还会逼着手下的人做给他看,而那时清泉竟然还参与其中。
清泉下不了手,进退两难的状态在殷焚天眼里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概是这样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了,清泉觉得就算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她格外镇定地看着章若凝,听她像讲故事一样如何一点一点拆卸自己的身体。
终于,章若凝又将匕首贴回了她的脖子,也终于换了她最后的语气。
“聂清泉,如果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我可以一刀解决了你,不再给你痛苦。”
她捏着清泉的脸,让她抬了起头来,两个人贴得很近的,清泉几乎看见了章若凝微张的瞳孔。
求她,求她快一点杀了自己?
清泉还是在笑,只是她的声音已经有一些沙哑了。她缓缓地从牙缝中说出话来,在章若凝的眼里,应该就是她最想听的那些。
可是清泉说的不是那些,她永远不会求一个疯子。
“西边角有一个缺口,这样火烧的不完全。”
清泉从小就对声音更外敏感,而且在滴血洞的那些日子,除了用火把来取暖,没有任何出路。火柴燃烧的声音清泉最熟悉,曾经她多么喜欢这个声音,现在就多么心痛这个声音。
“你是真的不怕死。”
章若凝说完这句话,就高高扬起了匕首向清泉刺了过来。清泉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她等这一刻也算是等很久了。
鲜血在下一秒喷溅在了自己脸上,她睁开眼就看见章若凝的手被一把利箭给刺穿了。
匕首桄榔一声掉在了地上,差一点扎到清泉的左腿。章若凝一边捂着受伤的手臂,居然还从嘴里源源不断地吐出血来。
箭上有毒,看来早已有人比她先下手了。千算万算,章若凝还是死在了清泉的前面。
清泉摸着自己身后的绳结,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只要稍微用力些,就可以解开它来。之前自己还将它攥在手里,似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命运。
她把头靠在身后的木桩上,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西边角的那个缺口,完全可以让章若凝杀了自己然后离开。可是她没有那么做,现在应该在后悔吧。
清泉并没有急着去揭开那绳子,他平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章若凝就躺在自己的身旁,歪着头看着自己,血色已经漾满了她的脸,让人不忍直视。
“聂,聂清泉。”
不停吐着发黑的鲜血,让章若凝连话都说不完整。她用没中箭的那只手够着清泉的衣角,似乎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清泉赢了,她不仅解决了这个在宫中一直想要自己命的人,还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这下,她在后宫的生活应该会平静下来了。
可是平静下来的生活真的就结束了吗?清泉还攥着那绳结,依旧没有解开它。
“其实那缺口,我是为你留的。”
在火把的光辉交映下,清泉的眼中只剩下一片鲜红。那轻轻的一句话说完后,章若凝就如同秋天的枯叶一般,轻飘飘地飞远了。
清泉留下了眼泪,一边挣扎着一边解开了绳子,踉踉跄跄地向那个缺口走去。
可是刚走了两步,突然有一股奇怪的感觉爬上了她的身体。
清泉上一秒还觉得自己又要度过一段单调的日子,可是现在她却清楚地意识到一切要结束了。
她两腿发软,手艰难地够到了自己的肚子,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淹没了她,她眼前一黑就要向地上躺去。
这感觉就如同发芽的种子一般,把清泉一下推到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