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脸上都带着酒后的潮红和一种漫不经心的嚣张。
开车的那个,梳着背头,戴着副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一下车就指着何凯,恶人先告状,语气蛮横,“我艹!你TM怎么走路的?长没长眼睛啊!往车上撞!撞死了算谁的!晦气!”
何凯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怒火,看了看自己站在人行道边缘的位置,又看了看对方明显超速且压线行驶的车辙。
他冷声回应,“这里是酒店门厅,不是赛道,你们在酒店门口开这么快,是飙车吗?”
这时,副驾驶那个穿着紧身花衬衫的年轻人已经绕到车头,仔细看了看,随即夸张地大叫起来,“栾少!快来看!完了完了!左前大灯罩全碎了!翼子板也凹进去一大块,这漆也刮花了!这他妈是碳纤维的!”
被称作“栾少”的司机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下了车拍了拍坏了的翼子板,随即恶狠狠饿盯着何凯。
随即年轻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带着戾气的眼睛,几步走到何凯面前。
他几乎要贴到脸上,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小子!你挺拽啊?!看看!看清楚!这什么车?兰博基尼!你见过吗?现在弄成这样,你说,怎么赔?啊?!”
何凯后退半步,避开对方的口水,目光扫过那辆受损的跑车,又看向这个气焰嚣张的“栾少”。
他语气依旧保持冷静,“事故责任需要鉴定,我正常行走,你们超速驶上人行道区域,差点撞到人,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错吧?你怎么不说你差点撞到我?”
“我撞你?我他妈撞死你也赔得起!”
“栾少”旁边那个花衬衫青年骂骂咧咧地上前,伸手就想揪何凯的衣领,“来来来,我看看,撞着你哪儿了?啊?有伤吗?没伤你哔哔什么?!”
何凯侧身躲开对方的拉扯,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你们要做什么?光天化日,想动手?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
“栾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他同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充满了不屑和嘲弄。
“你报啊!现在就拿手机报!我看哪个派出所敢来管老子的事!”
花衬衫青年止住笑,指着“栾少”,趾高气扬地对何凯说:“土鳖,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知道这是谁吗?栾氏矿业的少东家,栾少!在睢山这一亩三分地,撞坏栾少的车,还敢这么横?今天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赔不出钱来,你他妈别想走!”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酒店里的人。
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从大堂快步跑了出来,嘴里喊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酒店门口,禁止喧哗……哎哟!”
跑在前面的那个保安队长模样的中年人,话说到一半,目光触及到那辆扎眼的跑车和车旁的“栾少”。
他脸上的公事公办瞬间变成了殷勤甚至谄媚,腰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哟!是栾少啊!您这是……怎么回事?没伤着您吧?”
“马队长!”
“栾少”斜睨了保安队长一眼,用下巴指了指何凯,又指了指自己的车。
他语气颐指气使,“你这保安队长怎么当的?咱们睢山大酒店好歹是五星级标准,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在门口晃悠?看看!老子的车都被这不开眼的乡巴佬撞坏了!”
马队长根本没去看现场痕迹,立刻点头哈腰,“栾少您息怒,息怒!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他这才顺着“栾少”指的方向,瞟了一眼地上狼藉的行李和破损的箱子,以及面色平静得有些异常的何凯。
花衬衫青年在一旁煽风点火,“马队长,人没事,车有事!这可是进口碳纤维车身,一个大灯总成,加上翼子板钣金喷漆,送回原厂修,没三十万下不来!你看着办吧!”
“三……三十万?!”马队长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大了。
“栾少”不耐烦地挥挥手,“少废话!马队长,这事儿是在你们酒店门口出的,这人……我看着也像是要往你们酒店去的,我给你个面子,让你处理。要是处理不好……”
他拉长了语调,威胁意味十足,“我看你这保安队长,也就干到头了!”
马队长浑身一激灵,脸色变了变。
他立刻转向何凯,刚才对“栾少”的谄媚瞬间化为了对弱者的凶悍。
他挺直腰板,用手指几乎戳到何凯的鼻子,声色俱厉地吼道,“喂!说你呢!耳朵聋了?都听清楚了吧?三十万!撞坏了栾少的车,赶紧赔钱!拿钱出来!”
何凯看着眼前这出颠倒黑白、仗势欺人的丑剧,看着保安队长那副前倨后恭的奴才嘴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轻轻拂开几乎戳到自己脸上的手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极致嘲讽的弧度。
“赔钱?马队长是吧?你搞清楚状况了吗?责任认定了吗?就让我赔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嚣张的“栾少”和狗腿子般的花衬衫,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而且,我再说一遍,第一,这不是我的错,第二……”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着“栾少”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缓缓地,清晰地说道,“我,没,钱。”
“没钱?!”
“栾少”气得笑出声,脸色铁青。
花衬衫青年更是暴怒,再次冲上前,一把狠狠揪住何凯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吼道,“没钱?没钱就完了?!我告诉你,穷鬼!今天这钱你赔定了!砸锅卖铁也得赔!就算你去卖血卖肾,也得给栾少凑出来!栾少可不是你这种下三滥能惹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