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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秃笔如同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虞清昼的识海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预兆,冰冷而清晰。

但她还未来得及深究这口钟的奥秘,另一场更为隐秘的交响,已在姜璃的世界里奏响。

在璇玑阁一处与世隔绝的静室中,姜璃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她的左眼,那只曾与伪善功德系统深度绑定的眼睛,此刻正像一台最精密的接收器,无声地捕捉着来自九州大地、那些被天道法则屏蔽的内心低语。

这些声音微弱如尘埃,混乱如游丝。

它们不属于强者,不属于天骄,甚至不属于任何一个在户籍玉册上有过清晰名姓的人。

它们来自被遗忘的角,来自那些被系统判定为“无效存在”的边缘人群。

“我……是月亮背面的一道划痕。”一个被流放的画师在绝望中想。

“我是被风吹走的那句诺言。”一个守着空坟的老妪喃喃自语。

“我是那块垫了桌脚,却让桌子变平了的碎瓦。”一个跛脚的工匠在睡梦中呢喃。

起初,这些声音只是嘈杂的背景音,但渐渐地,姜璃发现了一个惊人的规律。

每当某个声音,某个完全不合逻辑、荒诞不经的自我定义被清晰地构想或出时,她便能“看”到,在那个人周围三丈范围内的天道监控节点,会突兀地出现一个极其短暂的盲区——精确到零点三息。

这零点三息,如同一场宇宙级的眨眼。

在这一瞬间,法则的监视网出现了一个微的、无法被察觉的漏洞。

“疯语掩蔽效应。”姜璃在心中为这个发现打上了标记。

她像一个最耐心的猎手,开始秘密地记录、归类那些能够引发最强、最稳定盲区的高频表达模式。

她发现,越是充满悖论、越是颠覆常识的自我定义,其“掩蔽”效果就越强。

与此同时,虞清昼正立于封神台顶,面前悬浮着一张由地脉数据汇成的光幕。

那株透明之树根下,由无数木牌承载的心跳纹理,其波动曲线正发生着奇异的改变。

它不再是三百七十二种个体情绪节律的杂乱叠加,而是渐渐趋于同步,起伏的节奏越来越像一个庞大生命体的集体呼吸。

个体意志正在融合。

虞清昼心头一凛,她取出一卷《谎经》的残页,指尖缠绕着自身情丝,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秘法,将那脆弱的纸张与坚韧的情丝重新编织。

不过片刻,一张薄如蝉翼、覆盖了整个璇玑阁的无形感知网便已织成。

当晚,她得到了结果。

三百七十二名曾在木牌上写下“我是______”的修士,虽然分散在璇玑阁各处不同的峰头,却在亥时三刻,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同一个梦境。

在梦中,他们都看见了一口没有铭文的青铜巨钟,在一片虚无中缓缓开裂,裂缝中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光。

一个隐形的连接通道,已经通过静默祭坛的墨台,在这些“无名者”之间悄然建立。

他们不再是孤立的点,而是一个正在觉醒的共感网络。

远在另一座山头的静室内,姜璃猛然睁开了眼。

她不再等待,时机已到。

她取出一捧特制的墨块,那是她根据“疯语掩蔽效应”的原理,将那些最有效的荒诞语句以精神力烙印,再混合了天魔本源的微量气息,制成的“无理墨”。

她将墨块碾碎,混入朱砂,最终制成了七枚比米粒还的微型符钉。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这七枚符钉,一一植入了自己眉心、眼角、耳后、唇边——七窍周围的七个隐秘穴位。

做完这一切,她拔下发簪,锋利的尖端在自己光洁的右臂上,决绝地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天魔本源那狂暴而混乱的力量,如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击她的识海!

但这一次,姜璃没有像过去那样强行破解系统残留的代码,反而像是被这股力量彻底冲垮了理智。

她瞳孔失焦,口中开始发出意义不明的颠倒词句,四肢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整个人蜷缩在地,仿佛陷入了最严重的神魂失控。

一道模糊的人影——玄未,在她身旁悄然浮现,似乎准备出手干预。

但系统的净化协议却并未触发。

因为在天道的监察中,姜姜璃此刻的所有生理指标,无论是心跳、灵力波动还是神魂频率,都仍处于“可控偏差”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