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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一个在冲击瓶颈时,不幸走火入魔的可怜虫。

玄未观察了片刻,见没有触发更高层级的警报,便再次隐去。

他不知道,在这癫狂错乱的表象之下,姜璃的意识清明如冰。

她正借着这完美的伪装,将自己整理出的“疯语数据库”,通过一道极其隐蔽的后门,源源不断地投递向那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禁地——遗忘之井。

第二天,盲童独自一人登上了早已化为废墟的愿契坊。

他在那片曾被焚毁的玉册灰烬得最密集的地方,缓缓跪坐,整整一夜,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当次日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洒,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堆死寂的灰烬中央,竟顽强地生出了一株通体透明、如同琉璃雕琢的细草。

风过,草叶轻轻摆动,竟发出极轻微的哼唱声。

那曲调断断续续,却温柔而固执,与那日在木牌前,一位老妪喃喃自语“我是没被人讲完的故事”时的音调,完全一致。

虞清昼接到消息赶来,她以噬魂魔纹心翼翼地探查,心神再次剧震。

这株草的根系,吸收的并非天地灵气,而是灰烬中残余的、那些被抹除者的“疯语能量”,并以一种闻所未闻的方式,将其转化为可被听见的声波载体!

“把它移栽到静默祭坛。”姜璃的声音通过密语传来,带着一丝伪装出的虚弱。

透明草被连根带土,心翼翼地移植到了静默祭坛的中央。

姜璃的第二道命令紧随而至:所有曾参与过“逆契术”的修士,轮流在草旁低声重复一句全新的、更加荒诞的句子——“我是一段不会结束的开始。”

这个仪式持续了整整一天。

在第七轮吟诵结束的瞬间,那株透明草的叶片,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轰然爆裂!

没有碎片,没有汁液。

它炸成了一场持续了整整九刻钟的音雨。

每一滴无形的“声音”入祭坛的泥土,都激起一道微弱的光痕。

当音雨停歇,祭坛的地面上,无数光痕交织,最终竟拼合成了一幅巨大的、闪烁着微光的动态地图!

地图之上,整个九州大地共有四十九个光点,正在与祭坛产生着同步的共鸣。

这四十九个地方,正同步生成着类似的透明草生命体。

虞清昼立刻取来古籍《无名志》的残卷进行对照,她的呼吸陡然一滞。

这四十九处地点,无一例外,皆是上古时期,那些不愿被神明赐名、不愿被载入天道史册的族群,集体举行“自名录”仪式的发生地!

是他们自愿被遗忘的坟场!

虞清昼再不迟疑,她取出一支特殊的符笔——笔杆由三百七十二名“无名者”的发丝紧紧缠绕而成。

她用这支笔,蘸取了音雨过后在透明草残根上凝聚的一滴露水,在一块全新的空白木牌上,写下了这个非备案时代的第一行非标准契约:

“此处不登记,只生长。”

笔锋定,墨迹未干。

就在那一刹那,远在万里之外南疆的一座荒庙,屋顶的瓦片竟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自行掀开,轰然崩塌。

庙中供奉了千年的泥塑神像,瞬间化作齑粉,烟尘弥漫。

唯有神像基座下的一块古老石碑,在尘烟中,无视了重力,缓缓升起。

石碑上,用最古老的文字刻着一行字:“我不是报应。”

璇玑阁中,姜璃透过水镜望着那升腾的尘烟,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

她轻声道,像是在对整个旧世界宣告:

“他们想删干净,可灰里有种子。”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胜利的锋芒,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不见丝毫喜悦。

反而,有一种难以察觉的、深不见底的空洞。

那是一种连颠覆天地的快意都无法填满的、更加本质的饥饿感,正从她的天魔本源深处,一丝丝地渗透出来,冰冷而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