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泉宫附近的几处水榭凉亭里,原本三三两两闲聊的公子贵女们,远远瞧见太子萧玦一行人浩浩荡荡走来,立刻噤声,纷纷起身行礼问安。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太子,落在他身后那几位引人注目的身影上。
那位一袭白衣、气质清冷出尘的年轻男子……
莫非就是传闻中那位医术天才,白神医白苏木?
果然如传言般年轻俊逸,只是通身那股疏离淡漠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看来宋家大小姐的面子确实够大,竟真的能请动这位神医亲自前来治疗烫伤。
不少人心中暗忖。
午后阳光已有初夏的暖意与毒辣。
柒墨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亦步亦趋地跟在宋姝菀身侧,为她遮挡烈日。
前方是一段不算太长的青石台阶。
走在最前的萧玦脚步微顿,似是习惯性地想要回身,却在转身的瞬间,目光微微一凝。
只见白苏木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手腕微抬,递到了宋姝菀面前。
他的动作并不刻意,神情也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宋姝菀抬眸,对他轻轻笑了笑,没有半分犹豫,将自己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搭在了白苏木伸出的手腕上。
借着他的支撑,一步一步,稳稳地踏上了台阶。
阳光透过油纸伞的缝隙,在她低垂的侧脸和交叠的手腕上投下斑驳光影,竟显出一种和谐与……亲密。
萧玦已转回身,面上一片沉静,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脚步未停,率先踏入了汤泉宫。
唯有跟在他身后半步的元北打了个哆嗦,敏锐地察觉到自家殿下周身的气息,似乎比来时更冷了几分。
后方凉亭里窥探的众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待那一行人消失在宫门内,立刻忍不住压低声音议论开来。
“那位便是白神医?果然仙姿玉貌,气质超然!”
“瞧着虽是清冷,心肠却是极好的。瞧见宋二小姐有伤,还特意搀扶,当真是医者仁心!”
“以往总听说白神医脾性古怪,看病全凭心情,如今看来,传言果真不可尽信。”
“白神医与宋家大小姐交好,如今对宋二小姐也这般照拂……莫不是真有结亲之意?宋尚书府真是好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太子殿下似乎也……”
最后这话没说完,但众人交换的眼神里已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意味。
这宋家姐妹,一个引得太子关切,一个能让神医亲自搀扶,当真是……狐媚子。
汤泉宫内,气氛却与外面的八卦截然不同。
段怡佳领着众人径直来到那间看守严密的厢房外。
守在门口的嬷嬷见太子亲至,慌忙跪下。
萧玦略一摆手,嬷嬷赶紧打开房门。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膏气味和未散尽的水汽。
绕过一座素绢屏风,只见宋姝静已换上了一身干燥的浅碧色衣裙,靠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涂着厚厚的、气味清凉的药膏。
几处明显的水泡已被小心处理过,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紫茵眼圈通红地守在一旁。
一名三十余岁、面容沉静的女医士刚收拾好药箱,见到来人,尤其是太子萧玦,连忙躬身行礼: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伤势如何?”
萧玦沉声问道,目光掠过宋姝静苍白的脸,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宋姝菀也在柒墨的搀扶下走近了几步,脸上满是关切,声音轻柔:
“女官,我姐姐她……可有大碍?你但说无妨,我……我撑得住。”
她微微咬唇,一副强忍担忧的模样。
女医士迅速看了一眼宋姝菀,又垂下眼帘,恭敬回道:
“回殿下,回宋二小姐。宋大小姐身上的烫伤,看着红肿可怖,实则肌肤损伤并不算极深。双臂及手背处起了些水泡,下官已为其挑破上药。好生敷药静养,假以时日,便可愈合。”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谨慎:
“只是……下官医术有限,水泡破后愈合,恐会留下浅淡的印痕。。”
候在外间没敢进来的几位贵女也竖着耳朵听着,闻言心中了然:
留点印子怕什么?
白神医不就在这儿吗?
他若肯出手,这点疤痕算什么?
萧玦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一旁静立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白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