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宋姝静心上。
她瞳孔剧烈颤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在这时,一直跪在床边、紧握双拳的紫茵猛地抬起了头。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小姐肩膀上的疤肯定瞒不住了,那女医士既然说了,太子必然追究到底。
与其让小姐独自承担殿下的猜疑和可能到来的嫌弃,不如……不如把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拉下水!
“是二小姐!”
紫茵忽然大声喊道,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和愤怒,
“是二小姐用带了倒刺的匕首,伤了小姐的肩膀!”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放肆!”
萧玦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紫茵,声音里含着明显的怒意,
“胡乱攀咬主子,你是活腻了吗?!”
尽管方才宋姝菀的反应已让他生疑,隐隐有了某种猜测,但维护她的话,还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他不愿相信,那个看似娇柔、曾让他心生怜惜的少女,会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屏风之外,只是静静站在门边阴影处的宋姝菀,在听到紫茵那一声尖锐指控时,缓缓抬起了头。
她绝世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被指控的惊慌或愤怒。
反而缓缓地、极慢地,绽开了一抹极淡、却艳色惊人的笑意。
那笑意浸染在眼中,带着一种兴味盎然,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终于上演到高潮的剧。
看啊。
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口口声声最厌烦心机深重、手段恶毒之人。
可如今,他潜意识里偏袒和维护的,不正是他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么?
哪怕证据似乎正在指向她,哪怕指控之声如此清晰。
这局面,多么有趣。
这人心,多么……不可预测。
她轻轻抚了抚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脚步未动,依旧安静地立在屏风后的阴影里,如同一个耐心等待下文的看客。
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她此刻极佳的心情。
这场戏,真是,好看极了。
床幔之后,宋姝静难以置信地望着屏风外那道模糊却挺拔的身影,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从前,殿下是最信她的人。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怀疑,不会质疑。
便是跟在她身边的紫茵说的话,殿下也是愿意听的。
可如今,那句毫不犹豫的、带着怒意的放肆,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殿下……竟如此毫不犹豫地维护宋姝菀?
她觉得眼前的太子萧玦有些陌生了,陌生得她快要认不出来。
宋姝静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褥,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情,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与委屈:
“殿下……是不信我吗?”
那语调里的伤心与失望,清晰可闻。
萧玦听出来了,心头莫名一滞,语气下意识地放低了些,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与试图解释:
“你妹妹……她不是那样的人。纵使她骄纵任性了些,但也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这话听在宋姝静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在萧玦面前,从来都是温柔解意、善解人意的。
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总是默默咽下,宁愿自己承受,也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愿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美好善良的形象。
可眼下,被滚水烫伤的疼痛,当众被撕破衣服露出丑陋疤痕的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