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三点,朱雀大街已被晨光浸得透亮。林羽立于太极殿前的丹陛之下,玄色龙袍在初阳里泛着暗金,十二章纹随着他的动作流转,像把压了十年的剑终于出鞘。
“陛下,吉时到。”内侍省总管的声音带着颤,捧着冕旒的手在发抖。这顶缀着十二串白玉珠的礼帽,昨夜还摆在旧朝太庙的积灰里,今晨却要戴在一位亲手掀翻旧世的将军头上。
林羽未接冕旒,转身望向丹陛之下的百官。有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弟兄,甲胄上的刀痕还没补全;有前朝投诚的文臣,官袍下摆还沾着赶路的泥;更有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儒,是他三顾茅庐才请出山的宿儒。
“诸位可知,为何今日不奏乐?”林羽的声音滚过广场,惊飞了檐角的铜铃。
户部尚书颤巍巍出列:“陛下登基,当奏《庆善乐》……”
“乐不起来。”林羽打断他,指尖划过龙袍上的火纹,“三年战乱,中原尸骨盈路,河西千里无鸡鸣。此刻敲钟鼓,对得起雁门关埋着的三百忠魂?对得起被影阁屠戮的百姓?”
百官齐齐垂首,丹陛之下落针可闻。只有风卷着幡旗的声响,猎猎如旧年战场的呐喊。
林羽忽然解下腰间玉带,随手扔给身后的秦瑶:“替我拿着。”他大步走下丹陛,龙袍扫过青石板,竟走出了当年在军帐前巡营的步伐。
“张老大人。”他在一位老儒面前站定,“您说要开科取士,朕准了。但考题得改——别考什么‘君为臣纲’,就考‘如何让流民归乡’,考‘怎么种出亩产三石的麦子’。”
老儒拱手时袖摆扫过地面:“臣遵旨。”
“李将军。”林羽转向虎背熊腰的将领,“你要镇守北疆,朕只给你三千人。但朕给你权——凡克扣军粮者,先斩后奏;凡通敌叛国者,夷三族。”
李将军单膝跪地,甲胄撞出金鸣:“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北疆寸土不失!”
他走到最后一位官员面前——那是前朝的礼部侍郎,昨日还在偷偷给旧主写效忠信,被秦瑶的人抓了现行。
“王大人。”林羽声音不高,却让对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朕知道你昨夜在想什么。”他弯腰捡起对方掉在地上的笏板,“但朕不用你殉旧朝,朕要你写《罪己诏》——不是朕的罪,是这百年来,所有误国者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