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侍郎抬头时满脸涕泪:“臣……臣不敢……”
“有何不敢?”林羽将笏板塞进他手里,“写好了,挂在城门口三个月。让百姓看看,新朝的官,敢不敢揭自己的伤疤。”
秦瑶突然轻咳一声,抬手指向天边。晨光里,不知何时聚了黑压压的人群,是自发赶来的百姓,正扒着宫墙往里望,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锄头、扁担。
林羽忽然笑了,转身走向丹陛,这次步子轻快了许多。他从秦瑶手里接过冕旒,却没有戴上,而是高高举起:“诸位请看!这顶帽子,不是朕的,是天下人的!谁能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谁就配戴它!要是朕做不到……”
他猛地将冕旒掼在地上,白玉珠滚落一地,在晨光里闪得刺眼:“你们就把它砸了,换个能做到的来!”
宫墙外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百姓们不知何时涌了进来,黑压压跪倒一片,山呼万岁的声浪差点掀翻琉璃瓦。有个穿粗布衣的汉子哭得撕心裂肺,他是雁门关守兵的儿子,今日终于能抬头看一眼,替爹看看这新朝的天。
秦瑶弯腰去捡地上的白玉珠,被林羽按住手。“不用捡。”他望着沸腾的人群,“碎了才好,省得以后有人把它当成宝贝。”
日头升至中天时,林羽终于坐上了龙椅。但他没让百官山呼万岁,只让内侍搬了张矮桌放在殿中,摆上各地送来的流民名册。
“户部先说说,今冬的棉衣还差多少?”
“工部,黄河堤坝的图纸画好了吗?”
“兵部,伤残士兵的抚恤金,什么时候能发到各家?”
议事声从太极殿里漫出来,混着宫墙外小贩的吆喝、孩子们的笑闹,竟比任何礼乐都动听。秦瑶站在殿角,看着那个穿着龙袍却依旧像个将军的男人,忽然觉得,这新朝的天,是真的亮了。
殿外的白玉阶前,那顶被摔碎的冕旒还躺在那里。阳光落上去,碎珠反射出万千光点,像极了当年雁门关守兵们手中的火把,星星点点,终成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