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突然炸了锅。有流民认出林羽,哭喊着往前涌:“陛下!俺们的地被抢了!那富商说有周大人撑腰!”“俺儿子去开荒,被人打断了腿,凶手就躲在王御史家!”
秦瑶拔剑出鞘,寒光逼得众人瞬间安静。林羽却按住她的剑,弯腰扶起那摔碗的老汉:“老人家,明天开始,义仓的粮由你们自己管——选十个信得过的,轮流守仓,谁再敢用陈米糊弄,你就砸了他的铺子。”
他转身时,正看见义仓墙角堆着些新收的谷子,穗子饱满得坠弯了杆——是流民们偷偷留的种子,藏在草堆里没舍得吃。林羽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这些人就算被旧臣算计,还在拼命护着能长出希望的种子。
入夜后,周侍郎府的密道里,十七盏灯笼像鬼火般晃动。王御史搓着冻僵的手,声音压得极低:“林羽今日在朝堂上敲打周兄,莫不是走漏了风声?”
周侍郎灌了口烈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怕什么?粮里的东西已备好,三日后粮车出城,只要藩国的人在黑石渡一动手,城里流民一闹,他林羽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
他正说着,忽然听见密道深处传来滴水声。不对,是脚步声!十七人同时拔刀,却见秦瑶提着盏灯笼从暗处走出来,影卫们的刀已架在他们身后的石壁上,寒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死灰。
“周大人说的‘东西’,是这个?”秦瑶将个陶罐扔在地上,黑色的粉末撒了一地,遇空气便冒起蓝烟——是藩国特有的“腐心散”,混在粮里能让人腹泻不止,却查不出毒源。
周侍郎突然怪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林羽以为抓了我们就完了?城外的藩国铁骑已经动了!你们新朝的根基,就像这密道的土,看着结实,一泡尿就能冲垮!”
“是吗?”林羽的声音从密道入口传来,带着潮湿的寒气。他手里提着盏羊角灯,灯光照亮了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是影卫们早就布下的炸药引信,“你可知,你们勾结的藩国使者,此刻正在刑部大牢里画供?”
周侍郎的笑声戛然而止。
三更的梆子声再次响起时,十七颗人头已被挂在午门城楼。秦瑶站在城楼上,看着晨雾里渐渐聚集的百姓,将那些旧臣强占的地契一把火点燃。纸灰飘落在人群里,有个曾被抢了地的老农伸手接住,忽然对着城楼方向重重叩了个头。
林羽没去看这场“示众”。他在御书房里铺开新的政令,用朱砂笔圈出“永禁以粮换地”“凡旧勋田产,逾百亩者充公”几行字,末了在旁边添了句:“有敢违令者,斩立决,家产散于流民。”
窗纸渐渐亮起来,秦瑶推门进来时,正见他对着晨光呵气暖手。案上的烛火已经燃尽,只剩下半截焦黑的烛芯,像根被掐断的毒刺。
“藩国那边传来消息,”秦瑶将新的密报放在案上,“他们的铁骑刚过黑石渡,就被咱们的伏兵截了,粮草全给烧了。”
林羽拿起朱笔,在政令末尾落下自己的名字。笔尖的朱砂红得像血,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鲜亮。
“告诉百姓,”他忽然道,“地里长出来的粮食,谁种的,就该是谁的。谁也抢不走。”
晨光漫过案头,将那句“斩立决”照得通透,像道烧红的烙铁,要在新朝的根基上,烫下一道再难磨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