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特林机炮开始全速旋转。
“嗡嗡嗡嗡嗡————！！！”
六根炮管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弹壳如瀑布般从抛壳窗倾泻而出，在地板上堆积成黄铜的小山。致命的金属风暴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重型爆弹枪的射手们连人带枪被打成了筛子，自动炮的炮盾被击穿，操作手被拦腰打断。混沌仆役更是如同麦秆般成片倒下，残缺的肢体和内脏洒得到处都是。
短短五秒，那片区域便化为了一片血腥的屠宰场。
而“卡托尼亚之怒”的脚步并未停止。它冲过自己制造的血肉长廊，右臂的动力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向一台刚刚转过身来的颅骨炮台。分解力场与亵渎的装甲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颅骨炮台被一拳砸得扭曲变形，内部的恶魔引擎发出痛苦的尖啸，随后爆炸成一团燃烧的废铁。
四台无畏机甲的开路，如同在黑色军团的防线上撕开了四个鲜血淋漓的缺口。
紧随其后，更多的空投舱降落。
舱门打开，剑卫和肃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他们的装甲上装饰着第一连的白色徽记，手中的爆弹枪和动力武器已经准备就绪。
然后是终结者战士，以及装备着喷气背包的突击手。
极限战士第一连，这支刚刚经历了重建、由新任连长卡尔·霍恩统领的精锐力量，正式投入战场。
“为了马库拉格！为了奥特拉玛！”通讯频道中响起了不知是谁的战吼。
下一刻，爆弹枪的齐射声如同暴雨般响起。爆弹与等离子光束在空中交错，在厂房内织成一张致命的火力网。链锯剑的轰鸣，动力武器的碰撞，战士的怒吼，垂死的惨叫…所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战争最原始、最野蛮的交响。
阵地战迅速演变为残酷的近距离厮杀。终结者们顶着敌方的火力向前推进，用他们厚重的装甲吸收伤害，用精准的射击清除掩体后的敌人。突击手们则利用喷气背包进行短距离机动，从侧翼或空中发起突袭，雷霆锤砸下时带着万钧之力，往往能将黑色军团战士连人带甲砸成肉饼。
但黑色军团的抵抗同样顽强。他们依托对地形的熟悉和预先构筑的工事，用交叉火力封锁通道，用地狱兽和恶魔引擎作为移动堡垒，甚至用混沌仆役的尸体来迟滞极限战士的推进。
每一寸地盘的争夺，都伴随着鲜血和生命的消逝。
轨道之上，马库拉格之耀号舰桥。
这里的氛围与地表战场的血腥狂暴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切都是有序的、冷静的、以数据驱动的。军官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全息投影上实时更新着战场态势、伤亡统计、弹药消耗、敌方动向…
但表面的秩序之下，是同样沉重的压力。
卡尔加站在中央战术台前，已经连续站立了超过二十个标准时。他的眉头紧锁，蔚蓝色的眼眸紧盯着星图上不断变化的符号和数字。叶卡捷琳星系还有两颗行星需要攻克，而每一颗的防御都比前一颗更加坚固，守军更加疯狂。
更重要的是，黑色军团的其他舰队至今没有现身。阿巴顿在等待什么？未知的原体在哪里？那些千疮之子巫师除了维持灵能封锁，还在策划什么阴谋？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块巨石压在卡尔加心头。
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舰桥一侧那个娇小的身影——莉莉丝，马库拉格之耀号的舰长。
这位凡人女性此刻的状态令人担忧。她原本整齐束在脑后的长发已经有些散乱，眼眶深陷，眼球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如纸。她的身体微微摇晃，全靠扶着控制台边缘才能站稳。作为凡人，她已经四天没有合眼，完全靠着意志力和兴奋剂在硬撑。
卡尔加能看到她手指的细微颤抖，能看到她偶尔出现的短暂失神，能看到她每次眨眼时那难以掩饰的疲惫。
心痛。
这个词很少出现在阿斯塔特战团长的心中，尤其是像卡尔加这样经历了无数战火洗礼的老兵。但此刻，看着莉莉丝为了战团、为了奥特拉玛如此压榨自己的生命，他确实感到了心痛。
莉莉丝不仅仅是舰长，更是马库拉格之耀号的灵魂。她了解这艘船的每一个系统，每一根管线，每一个弱点。在之前的突围战中，正是她近乎奇迹般的指挥，让舰队在黑色军团的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没有她，极限战士的损失会大得多。
而现在，她正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力。
卡尔加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离开战术台，走向莉莉丝。
“舰长。”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一些，但在舰桥的嘈杂中依旧清晰。
莉莉丝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挺直身体。“战团长，请指示。”
“你去休息。”卡尔加言简意赅，“现在，立刻。”
莉莉丝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大人，我不能。战斗还在进行，地表需要轨道支援的精确协调，敌方舰队可能随时出现——”
“这是命令，舰长。”卡尔加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马库拉格之耀号需要的是一个清醒的指挥官，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昏厥的躯壳。你去休息舱，至少睡四个标准时。期间由我亲自指挥。”
莉莉丝张开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卡尔加眼中那不容反驳的坚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战团长说得对，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开始影响判断力了。就在刚才，她差点将一组轰炸坐标输错了一个小数位，如果不是副官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遵命，大人。”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四个小时后我会回来。”
“六个小时。”卡尔加纠正道，“这是命令。”
莉莉丝苦笑着行了一个天鹰礼，然后转身，在两名侍从官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舰桥。
卡尔加目送她离开，然后回到战术台前，亲自接过了舰队的指挥权。
“报告地表战况。”他沉声说。
“第一连已经肃清厂房外围区域，正在向核心生产区推进。”战术军官立刻汇报，“但遭遇了顽强抵抗。侦察显示敌方在地下机库有大型单位正在激活，能量读数…符合泰坦级。”
卡尔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泰坦。即使是亵渎的泰坦，也拥有改变战场平衡的力量。无畏机甲虽然强大，但在真正的泰坦面前依旧显得渺小。
“通知卡尔连长，做好应对泰坦级单位的准备。必要时可以请求轨道打击，但必须精确，避免误伤。”他命令道，“另外，让第十八连做好空投准备，如果第一连的推进受阻，他们需要立刻增援。”
“是，战团长。”
命令刚刚下达，舰桥的传感器阵列突然发出了警报。
“侦测到不明舰队进入星系外围！”传感器军官高声汇报，“数量…六艘。正在向tG-11卫星轨道接近。识别信号…正在解析…”
卡尔加立刻调出相应的传感器数据。全息投影上，六个新的光点正在从星系边缘向这里移动。它们的航行轨迹直接而高效，没有隐藏意图，也没有采取任何规避动作。
“是敌是友？”卡尔加问。
“信号解析完成…识别编码…确认。”传感器军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涂装匹配…徽记确认…是第十八军团。”
舰桥内瞬间安静了片刻。
第十八军团。火蜥蜴，伏尔甘之子。
“对方发出通讯请求。”通讯军官报告。
卡尔加深吸一口气。“接通。”
全息投影切换，一个通讯画面出现在战术台上方。
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个暗红色眼眸的黑色脸庞。他的面容粗犷，皮肤如同经过高温锻造的金属，带着一种独特的光泽。他头上没有头发，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类似角质的突起。他身披的动力甲是火蜥蜴特有的墨绿色，肩甲上是咆哮的龙首徽记。
这个面孔卡尔加认识——不，是知道。通过战团的记录，通过帝国传承的画像。
火蜥蜴现任战团长，图杉？
但图杉不应该有如此…原始而强大的气息。而且，火蜥蜴的主力应该远在银河的另一端，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奥特拉玛？
“你便是马里乌斯？”画面中的人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浑厚，如同地心深处的熔岩流动，“火龙之主在此，告知我现在的状况！”
火龙之主。
伏尔甘。
卡尔加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仔细审视画面中的人。那不仅仅是图杉——虽然面容相似，但气质、眼神、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和力量感…
“我是马里乌斯·卡尔加，极限战士战团长。”卡尔加沉稳地回应，“请问…您是？”
画面中的人咧嘴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那笑容中带着某种野性的豪迈。
“我是伏尔甘·沃坎，第十八军团之主。”他宣布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而现在，告诉我，罗伯特在哪里，这里的战况如何，以及——”
他的目光透过屏幕，仿佛能直接看到舰桥内的景象。
“——敌人在哪里？”
舰桥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全息投影中那张脸，那个名字。
火龙之主。伏尔甘。又一个归来的原体。
卡尔加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行了一个天鹰礼。
“欢迎归来，伏尔甘大人。”他说，“请允许我为您汇报当前的战况。”
战争的天平，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