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一直侍立在王座侧后方阴影中的白色疤痕战士迈步上前。他身披斥候型的轻量化动力甲，涂装更加暗淡，便于在网道中隐蔽行动。他没有佩戴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却已布满风霜的面孔，额头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疤。
“启禀可汗。”斥候战士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根据派往物质宇宙的斥候小队传回的最新情报，奥特拉玛的战事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可汗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继续。
斥候战士立刻开始详细汇报：
“黑色军团在阿巴顿亲自率领下，发动了规模空前的第十四次黑色远征。千疮之子施展了强大的灵能巫术，将整个奥特拉玛星域从亚空间导航中‘隐藏’，切断了其与外界的常规联系。”
“极限战士战团及其子团在战团长卡尔加的指挥下，正在进行艰苦的防御作战。他们在奥瑞里斯星球遭遇突袭，损失惨重，马库拉格之耀号被跳帮，卡尔加重伤。目前极限战士已经退守马库拉格周边星域，正在组织反击。”
“帝国摄政王罗伯特·基里曼大人在收到求援信号后，亲自率领圣血天使、黑暗天使、克里格死亡兵团等援军，突破灵能封锁进入奥特拉玛。目前基里曼大人正与卡尔加战团长汇合，整合力量，准备发动全面反击。”
“狮王莱恩·艾尔庄森大人在泰拉获悉战况后，正在整合帝国各方力量。他已命令阿米吉多顿钢铁军团、克里格死亡兵团、狮鹫泰坦战团以及超过三十个阿斯塔特战团集结，预计舰队将在十四天左右完成整合，驰援奥特拉玛。”
斥候战士停顿了一下，补充了更多细节：
“此外，根据斥候的观察，火龙之主伏尔甘大人已经出现在奥特拉玛，并正在前往叶卡捷琳星系支援极限战士。帝国之拳原体罗格·多恩大人也已回归泰拉，接管了后方指挥。”
“而太空野狼战团在罗根·格里姆纳战团长的率领下，对阿巴顿的旗舰‘复仇之魂号’发动了跳帮突袭。目前战斗正在进行中，结果未知。”
他一口气汇报完毕，然后静静站立，等待可汗的指示。
大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可汗依旧背对着斥候战士，面朝着王座。他的右手重新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食指再次开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左手也恢复了拨动弯刀的动作，“嚓…嚓…”的声响规律地回荡。
他在思考。
斥候战士汇报的每一个信息，都在他的脑海中整合、分析、推演。奥特拉玛的局势比他预想的更加严峻，但也…更加有趣。
黑色军团倾巢而出，阿巴顿亲自坐镇，原体级巫术，千疮之子与吞世者协同作战…这确实是自荷鲁斯之乱以来，混沌最大规模的一次进犯。
而帝国的应对也同样惊人。基里曼醒来后首次面对如此规模的威胁，莱恩在泰拉整合力量，多恩突然回归坐镇后方，伏尔甘现身战场，罗根发动斩首行动…
几乎所有的兄弟，都参与了这场战争。
除了他。
察合台·可汗，白色疤痕之主，网道中的游猎者，帝国最难以捉摸的原体。
他离开得太久了。在荷鲁斯之乱后，在帝国最需要重建秩序、最需要稳定疆域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不是背叛，不是逃避，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护。他率领白色疤痕最精锐的部队深入网道，追猎那些威胁帝国边疆的异形和混沌残余，在物质宇宙的阴影中开辟了第二条战线。
万年过去了。
他几乎没有返回过物质宇宙，没有参与过帝国的政治，没有见过那些苏醒的兄弟。白色疤痕军团在他的命令下，也极少参与帝国核心区域的战事，他们更像是一支游骑兵，一支斥候军，一支永远在移动、永远在狩猎的闪电。
而现在，奥特拉玛在燃烧。
他的兄弟在苦战。
帝国最富庶、最重要的星域之一，正面临沦陷的危机。
可汗缓缓抬起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穿透大殿的穹顶，仿佛穿透了网道的屏障，直接看到了物质宇宙中那片战火纷飞的星域。
他张了张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大哥…十三弟…”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大殿中，依然被敏锐的斥候战士捕捉到了几个音节。
可汗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身影。
莱恩·艾尔庄森，第一军团之主，卡利班的雄狮，他的长兄。严肃，古板，恪守传统，但绝对忠诚，绝对可靠。在可汗的记忆中，莱恩总是那个最坚守原则、最不容变通的兄弟，但在关键时刻，他也会是最坚实的后盾。
罗伯特·基里曼，第十三军团之主，马库拉格的执政官，他的十三弟。理性，智慧，善于规划和治理，但在可汗看来有时过于拘泥于制度和文书。可汗曾与基里曼有过分歧，关于军团的管理，关于帝国的未来…但他们从未质疑过彼此对帝皇的忠诚。
而现在，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兄弟，一个在前线苦战，一个在后方集结。
他们需要帮助吗？
当然需要。面对黑色军团这样的强敌，任何力量都不嫌多。
但他们…希望他出现吗？
可汗不知道。
万年过去了，帝国变了，军团变了，兄弟们也变了。基里曼醒来后推行了一系列改革，重组了帝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军团建制。莱恩苏醒后成为了帝国的重要支柱。多恩突然回归，伏尔甘现身…
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重新融入了这个新时代的帝国。
而他，察合台可汗，白色疤痕之主，却一直在网道中游猎，几乎与帝国核心断绝了联系。他的军团保持着极高的独立性，他的行事风格依旧狂野不羁，他的理念…可能已经与基里曼规划的帝国蓝图格格不入。
如果他现在率领白色疤痕主力驰援奥特拉玛，会发生什么？
是雪中送炭，还是…添乱？
可汗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停止了敲击，左手也停止了拨动弯刀。
大殿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斥候战士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他能感受到可汗正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可能关系到奥特拉玛的战局，关系到白色疤痕军团的未来，甚至关系到整个帝国的命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网道中不存在标准的计时，但斥候战士在心中默默数了三百下。
然后，可汗睁开了眼睛。
那双鹰隼般的眼中，火焰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海面。
“传令。”可汗开口，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所有在外游牧的小队，立刻返回集结。所有战舰，完成最后的补给和维护。”
斥候战士精神一振：“可汗，我们要驰援奥特拉玛吗？”
可汗没有直接回答。
他转过身，面向斥候战士，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他。
“告诉舰队的导航者，”可汗缓缓说道，“开始计算从当前网道节点前往奥特拉玛星域边缘的最优路径。不需要精确坐标，只需要…方向。”
“另外，派出更多的斥候小队，进入物质宇宙，严密监控奥特拉玛的战局变化。我要知道每一天、每一场关键战斗的结果。”
“还有，”可汗顿了顿，“联系我们在帝国境内的所有联络点，收集关于罗伯特和莱恩的最新动向，关于帝国高层对奥特拉玛战事的反应，关于…多恩回归后的举措。”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而明确。
斥候战士迅速记下：“遵命，可汗！我立刻去办！”
他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大殿。
大殿中，再次只剩下可汗一人。
他走到王座前，但没有坐下，只是伸手抚摸着王座扶手上那些黑暗灵族的亵渎雕刻。他的手指在那些扭曲的面容上划过，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大哥，十三弟。”可汗再次低语，这次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我已经离去了太久…”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穿透大殿，投向无尽的虚空。
“面对此等威胁，你们二位…”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但那双鹰隼般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有担忧，有决断，有一丝久违的…战意。
白色疤痕的风暴，或许即将离开网道，再次席卷物质宇宙的战场。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汗需要更多信息，需要更清晰的局势判断，需要知道他的兄弟们…是否真的需要他，是否真的欢迎他。
在那之前，白色疤痕将继续在网道中集结，继续观察，继续等待。
但一旦做出决定…
草原的雄鹰将再次展翅，风暴的化身将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