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的夏日,风从黄河上吹来,带着湿重的土腥气和隐隐的不安。徐晃站在河阳城的城头,目光如隼,扫视着北方地平线。连日来,张合部的异常调动和斥候遭遇战的急剧增加,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让他脖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公明,情况不对。”部将韩浩走上城头,脸色凝重,“张合的主力正在向南移动,前锋已过汲县。我们的斥候在共县一带与他们的小股骑兵遭遇,损失了十几人,对方下手极狠,不像寻常哨探。”
徐晃的指节在冰冷的垛口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传令下去,所有外围营垒,加强戒备,多设鹿角、陷坑。通知野王、州县等地,将粮草辎重向河阳、沁水转运,做好…放弃外围,据城固守的准备。”他的声音沉稳,但命令内容却让韩浩心头一凛。
“将军,形势已严峻至此?”
“张儁乂用兵,向来讲究谋定后动。他如此大张旗鼓,必有倚仗。”徐晃转过身,看着韩浩,“我担心…不止是河北一家。速派快马,分别向宛城主公和晋阳张绣将军告急,言明河内恐遭南北夹击,请援!”
“诺!”韩浩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去安排。
命令刚刚传达下去不到半日,南面的急报便接踵而至。曹军大将曹仁、于禁,率精锐步骑约两万,突然自延津方向强渡黄河,猛攻河内南部防线。守卫温县、平皋的守军浴血奋战,但寡不敌众,一日之内,两座城池外围营垒尽失,残兵被迫退守孤城,烽火台燃起的狼烟,在河内南部的天空上划出了刺目的痕迹。
“果然来了!”徐晃接到南线战报,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有沉甸甸的压力。“南北夹击…曹孟德,袁显甫,你们倒是看得起我徐公明!”
他立刻调整部署,命令韩浩率领五千兵马固守河阳,自己则亲率主力,包括他麾下最精锐的一部,前出至野王城,意图以此为支点,抵挡来自北面的最大压力。他判断,南面的曹仁虽猛,但受限于黄河与后勤,攻势难以持久,真正的致命威胁,来自拥有张合和未知底牌的河北军。
然而,徐晃还是低估了袁尚此次的决心和投入。
就在曹军于南线发动猛攻的第三天清晨,北面的地平线上,烟尘大起,遮天蔽日。张合的河北军主力如期而至,旌旗招展,甲胄鲜明,在野王城北列开阵势。但这并未结束。在张合军的侧翼,一支装备更为精良、杀气腾腾的骑兵缓缓展开阵型,黑色的旗帜上,绣着一个巨大的“文”字。
“文丑…”徐晃看着那面旗帜,瞳孔微缩。他认得那支军队,那是河北最顶尖的重步兵“大戟士”和与之配合的精锐骑兵,是袁绍的王牌之一。“袁尚连这张牌都打出来了,真是好大手笔!”
没有多余的废话,战斗在震天的战鼓声中爆发。
文丑一马当先,手持长矛,直扑野王城外最前沿的一座营垒。那座营垒由徐晃麾下一位以勇猛着称的司马镇守,兵力约千人。
“放箭!”营垒守将声嘶力竭地吼道。
箭雨泼洒而下,但文丑身后的“大戟士”立刻举起巨大的盾牌,结成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箭矢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密集响声,却难以穿透。偶尔有箭矢从缝隙射入,带起一蓬血花,但整个阵型依旧坚定地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