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暝听着小恶魔眉飞色舞、细节丰富的描述,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开始“播放”这个计划如果真的实施后,可能出现的、充满了各种槽点和尴尬的具体场景,如同观看一部粗制滥造的舞台剧:
「首先,扮演“真祖先锋精锐”(别问为什么最后决定是露米娅扮演,反正魅魔随手一指,用“你看起来最像冷血反派”的理由,她就冷着脸没反对,算是默认了)的露米娅,或许是为了符合“强大敌人”的设定,并没有走门,而是直接用她那浓郁的黑暗能量在红魔馆“结实”的墙壁上悄无声息地融开了一个边缘整齐的大洞,然后迈着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般的、从容不迫的步子走了进来。她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猩红眸子冷淡地扫视一圈,然后用一种棒读到仿佛在念枯燥产品说明书般的平板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那个该死的、总是死不透的星暝……在哪里?交出他……饶你们……不死。”(台词功底急需加强)。
这时,按照剧本,小恶魔4号勇敢地(或者说莽撞地)跳了出来,努力做出凶悍无比的表情,挡在露米娅面前,气势十足地喊出了排练好的台词:“就凭你这种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也想见到我们尊贵无比的星暝大人吗?先过我这一关再说!”说完,她象征性地、极其费力地凝聚出一个比烛火大不了多少的、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小火球,朝着露米娅慢悠悠地扔了过去。
露米娅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驱赶苍蝇般随手一挥,一股凝实的能量如同无形的巴掌,直接将那可怜的小火球拍灭在空中,连点烟都没冒出来,余波更是将小恶魔4号吹得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沾了一身灰尘和碎屑,看起来狼狈不堪。
然后,只见小恶魔4号利索地一骨碌爬起来,动作流畅得仿佛练习过无数次,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容,跑到了露米娅身后,点头哈腰地大声宣布:“这位大人神功盖世,威武不凡!之前多有冒犯,实在是罪该万死!从今往后,我,小恶魔4号,就是您最忠诚、最听话的使魔了!我知道星暝大人他现在藏在哪里,我带您去!”
接下来就是“无双”环节。露米娅继续面无表情地一路前行,遇到扮演“忠诚护卫”的血族,要么直接用能量凝结的绳索捆成粽子随手丢到角落堆起来,要么精准地随手一击打晕,如同闲庭信步般“打倒”一切剧本安排的阻碍,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到了最危机的时刻,通往星暝所在地的最后一道大门前,魅魔闪亮登场。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件极其拉风的、镶着诡异紫色纹路的黑色披风,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扶着额头,发出一阵“哼哼哼~哈哈哈!”的、试图模仿经典反派的、但听起来有点滑稽的冷笑,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能突破我设下的重重防线,走到这一步。果然有几分本事!不过,你的野心和暴行,就到此为止了!此地,便是你命运的终点!我,红魔馆首席魔法顾问魅魔,绝不会让你再前进一步!”不知为何,这台词和气势听着比露米娅更像最终反派。
然后,她和露米娅开始了剧本安排的“激烈”战斗——只见现场光影效果极其炫目,五颜六色的魔法飞弹和黑暗能量束胡乱飞舞,爆炸声和能量撞击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看起来热闹非凡。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安全范围,攻击也大多刻意打在了空处或墙壁上(反正红魔馆打不烂,而且维修费不关她们的事,可以尽情破坏)。交手了大概三四个回合,魅魔突然“啊——!”地发出一声凄厉(做作)的惨叫,捂着胸口,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不甘、释然、“我演累了”以及“这剧本太蠢了”的复杂表情,用一种仿佛看透红尘世事、即将羽化登仙般的飘渺语气说道:“咳咳……没想到……我魅魔纵横世间多年……未尝一败……今日……今日竟会败于此地……也罢……或许这就是天命……我的人生……一片无悔……”说完,她就非常敷衍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甚至还偷偷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就直接“断气”了,躺在地上开始神游天外,思考晚上吃什么。
紧接着,叛变得毫无心理负担的小恶魔4号就兴高采烈地、连推带搡地把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人”用看起来花里胡哨、实则一挣就开的彩色绳子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象征性塞了块布(可能是厨房抹布)的星暝推了出来。露米娅皱着眉头,用极其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星暝一番,犹豫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完成一项极其讨厌的任务般,用毫无起伏的的语调,缓慢地说道:“……我……要将你的……心脏……挖出来……当……今晚的……宵夜……”
就在这“生死攸关”、“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际,伊莉雅的房门……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轰然打开,伴随着一声清叱和强大的气场。里面先是传来一阵东西被打翻的乒乓声,然后是伊莉雅带着怒气、和浓浓无语感的喊声,穿透了门板:“你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这演技也太假了吧!还有小恶魔!你叛变得也太快太自然了吧!魅魔小姐!你‘死’得能不能再敷衍一点?!露米娅小姐!你的台词功底需要回炉重造啊!……还有叔父!你被绑的姿势也太配合、太安详了吧!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你们是当我傻吗?!……” 最终,实在忍受不了门外这群人拙劣到令人发指、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演技和吵闹的伊莉雅,或许更多的是出于一种“不能让这群笨蛋再继续丢人现眼、败坏红魔馆门风”的责任感和羞耻心,猛地一把打开了房门,怒气冲冲地瞪着外面这群“演员”,脸气得通红……」
星暝猛地从脑内小剧场中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的尴尬癌都要发作了。他连连摇头,像是要甩掉那些可怕的画面,再次坚决地、甚至带着点惊恐地否定了这个计划:“不行!绝对不行!这个计划太胡来了!破绽百出!儿戏至极!而且对大小姐的智商和观察力是一种赤裸裸的侮辱!更重要的是,馆里的其他人,要是看到这场漏洞百出的闹剧,怕不是要以为我们集体脑子进水了!到时候别说安抚大小姐了,我们自己就得先面临严重的信任危机和形象崩塌!绝对不行!”
魅魔却似乎觉得这个计划充满了乐趣和操作空间,绿色的眼睛里闪闪发光:“我觉得倒是很可行,至少能让大家活动活动筋骨,放松一下最近紧绷的神经,而且娱乐效果十足。说不定伊莉雅看着我们这么卖力地表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开心就忘了之前的尴尬,顺水推舟地原谅你了呢?这叫以毒攻毒,喜剧疗法!”
萝瑟茉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泼下一盆冷水:“你只是单纯觉得最近无聊,想要寻些有趣的事情来打发时间,顺便看看星暝和其他人出糗的滑稽样子吧?这种建立在欺骗和尴尬之上的‘疗法’,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而且后患无穷。”
魅魔立刻试图维护自己(并不存在的)专业声誉:“哪有!我这是为了红魔馆的整体团结与未来和谐着想!是用一种寓教于乐、打破僵局的方式化解内部矛盾!你这种死板的、只知道埋头故纸堆的魔法使是不会懂得这种灵活变通的社交智慧的!”
萝瑟茉本想再回敬几句,却突然脸色一白,用手帕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止住咳嗽,气息有些紊乱,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她微微喘息着,向众人点了点头:“抱歉……失陪一下,这里的空气有些闷,我可能需要出去透透气,休息片刻……你们继续。” 说完,她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星暝看着萝瑟茉离去的、显得有些单薄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疑虑。他悄悄压低声音问道:“魅魔,萝瑟茉她……真的没事吧?我看她的脸色好像比之前更差了。她的哮喘……老毛病是不是加重了?还是这次调查消耗太大了?”
魅魔耸了耸肩,一副“这很正常,不必大惊小怪”的样子:“你也知道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就染上了这麻烦的毛病,体质如此,老问题了。大概是最近为了调查伊诺克的事情东奔西跑,跋山涉水,又耗费了巨大心力和魔力,有点透支过度了吧。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但似乎隐藏了什么。
星暝本来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也知道萝瑟茉她有哮喘的旧疾,魔力消耗过大时容易引发。但坐在他不远处的爱丽丝,却察觉到了更深层的不对劲,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悄悄用魔法传音给星暝:“星暝,萝瑟茉小姐的状态……不太对劲。这不像是我印象里那种单纯的魔力消耗过度,或者普通哮喘发作带来的虚弱。她比我上次见到时,虚弱了很多……这绝不仅仅是劳累过度那么简单。”
星暝心中猛地一沉,他将这件事牢牢记住,决定稍后一定要找机会仔细问问魅魔,她绝对知道些什么内情,而且可能在刻意隐瞒。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设法打破与伊莉雅之间的僵局,让她愿意走出房门沟通。
他决定不再指望这群“不靠谱”的队友,也不采用小恶魔那些天马行空(且漏洞百出)的馊主意,打算依靠自己的智慧和社会经验(?),来一招看似简单直接却可能有效的“以退为进”。他准备再去伊莉雅门前,这次不再试图安慰、讲道理或者演戏,而是故意表现出心灰意冷、深受打击的样子,提出自己要离开红魔馆的决定。按照常理和伊莉雅对他表现出的依赖程度,听到这个消息,她一定会惊慌失措,担心失去重要的依靠,从而忍不住出来挽留他吧?到时候,他就可以顺势而下,两人好好谈一谈,心结自然解开。计划通!他对自己的人际关系处理能力抱有一丝希望。
怀揣着这样“机智”的想法,星暝再次来到了伊莉雅那扇承载了太多沉重情绪的房门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带着几分落寞、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决绝的情绪。他用一种比平时低沉不少的嗓音,对着门内说道:“大小姐,是我,星暝。我……仔细想过了,也反思了很久。或许……我的存在,我的行事方式,确实给您、给红魔馆带来了太多的困扰、麻烦,甚至是……无法挽回的伤害和惊吓。继续留在这里,或许只会让您更加痛苦和为难,也让彼此感到尴尬和不适。所以……我决定,是时候离开了,给您和红魔馆一个清净。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收留和照顾。红魔馆的事务,我会尽快与魅魔顾问交接清楚,不会留下任何问题。”
说完这番他自认为充满“牺牲精神”和“以退为进”技巧的话,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门内的动静,心脏甚至因为期待而微微加速跳动,期待着预料之中那惊慌的、带着哭腔的、急切的挽留声。
然而……
一秒,两秒,三秒……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没有预料中的哭泣,没有急切的否认和挽留,甚至连一丝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或是压抑的哽咽声都没有。
星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凉了半截。这……这和他精心策划的剧本完完全全背道而驰啊!难道伊莉雅真的对他失望透顶,或者伤心过度,已经连挽留他的力气和意愿都没有了?还是说……自己之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像那些历史上“功高震主”的权臣一样,引起了主君的忌惮和疏远,她其实早就想让自己走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各种乱七八糟的复杂阴暗猜测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一时僵在原地,骑虎难下。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立刻改口,干笑着对着门板说“哈哈哈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测试一下您的反应,看看您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了”?这肯定不行啊,也太儿戏太蠢了,简直是把摇摇欲坠的尊严放在地上踩!难道真的就此顺势离开红魔馆?这肯定更糟糕啊!外面真祖虎视眈眈,危机四伏,他自己……完全放心不下伊莉雅和这里的一切啊!
就在星暝进退维谷,脑海中疯狂思索着挽回局面的、不那么丢脸的说辞时——
“嘭!”
一声不算太重,但在寂静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的响声,房门被猛地一下从里面打开了。
伊莉雅站在门口。她身上穿着件皱巴巴的、仿佛一直没换过的白色睡裙,原本顺滑富有光泽的蓝发此刻有些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那对纯净的眼睛又红又肿,此刻正怔怔地看着真的站在门口、脸上表情复杂的星暝,嘴唇微微张合,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胸膛因为急促而压抑的呼吸而微微起伏。过了好半天,她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猛地低下头,避开了星暝的视线,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用带着浓重鼻音和彻底失落、绝望、仿佛认命般的语调,小声地说道:“……是、是吗……我……我知道了……既然这是……叔父您自己的决定……我……我尊重您……祝您……前路……一路顺风……平安……”
星暝此刻的心情简直像是坐上了失控的过山车,从自以为机智的顶峰直坠而下——这发展和他的预期简直是南辕北辙,糟糕透顶!他能百分百肯定,伊莉雅那双红肿眼睛里深藏的绝不是真的想让他走,那更像是某种自暴自弃的、认为自己不配被原谅、不配被留下的极端表现!难道自己之前的某些行为,真的在不经意间伤到了她敏感的心,让她产生了什么可怕的误解?
他赶紧把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关于“权谋”和“猜忌”的、属于阴暗面的胡思乱想甩到一边。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逻辑、形象或者身为管家的稳重了,他捂住自己的额头,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极其痛苦、仿佛随时会晕倒的表情,声音也变得虚弱而飘忽:“呃……那个……不行了……我突然觉得……头好晕……嗯,非常晕!眼前都在发黑……脖子也一阵阵的抽痛,像是被针扎一样……应该是上次……在森林里,被大小姐你不小心……嗯……那个,‘误伤’到的地方,还没好利索,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看来,以我现在这个虚弱的状态,别说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地离开了,就是靠自己走出红魔馆大门都困难,怕是半路就要晕倒……看来,还是等我把这身伤彻底养好了,元气恢复了,再考虑离开的事吧……哎哟,好痛……”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配合地晃了晃身体,仿佛真的站立不稳。
伊莉雅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神先是愣住,带着茫然,随即那黯淡的红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明白了,这只是叔父不想离开的、笨拙又可爱的借口,心中那股冰冷彻骨、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绝望感,瞬间被一股汹涌而来的、带着酸涩的暖流冲散。但她又立刻担心起来,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怕自己当时真的失控,力量暴走,给对方造成了什么不可逆的、严重的伤害,或许这不仅仅是借口呢?她抬起头,怯生生地、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和浓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望向星暝,声音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真的吗?您……您不是因为可怜我,才……才故意这么说骗我的?您真的……还很不舒服吗?头……头很痛吗?要不要……我去叫魅魔小姐或者……或者拿点药过来?”
星暝见她态度明显软化,眼中重新燃起了熟悉的光彩,虽然还带着泪花,但不再是死寂的灰暗,连忙趁热打铁:“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在这种事情上骗过你?而且,我刚刚才猛地想起来。” 他做出一个恍然大悟、又带着点懊恼的表情,“我这么多年的工资和奖金!对,还有年终分红!都还没跟你结清呢!账目都还没对完!要是就这么直接走了,那不就亏大了吗?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最后落得个身无分文、流浪天涯的下场?这种血亏的买卖,我可绝不会答应!所以,在结清我的工钱、算明白所有账目之前,我哪里也不去!必须留下来盯着!”
听到这带着点无赖气息却又让她感到无比安心、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的理由,伊莉雅终于再也忍不住,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但这次不再是绝望和自责,而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感动、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如释重负的轻松。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贵族千金的矜持、一族之长的礼仪,上前一步,直接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星暝的腰,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前那质地柔软的制服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的哭腔和几乎化为实质的依赖说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叔父你不会……不会就这么丢下伊莉雅不管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没用了……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就……呜……”
星暝被这突如其来的、紧密的拥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或许是出于一种长辈安抚受惊晚辈的本能,他鬼使神差地、带着点迟疑地抬起手,轻轻放在了伊莉雅那有些凌乱、却依旧柔顺的头发上,用一种温柔的、轻轻点按的方式,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伊莉雅先是身体一僵,对这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感到瞬间的愣怔,大脑仿佛空白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这动作背后所代表的宽容与安抚,脸上“唰”地一下飞起两朵鲜艳的红云,热度迅速蔓延到耳根和脖颈。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松开了紧紧抱着星暝的手,立刻后退了一小步,低下头,白皙的手指紧张地绞着睡裙柔软的衣角,声如蚊蚋,带着满满的羞赧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说道:“工、工资……还、还有奖金……和……和分红……以后……一定会……好好结清的……我……我保证……一分都不会少……” 仿佛这是此刻她能做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在远处走廊拐角,偷偷观望了全程的魅魔看到这“圆满”落幕的一幕,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同样在偷看、眼睛瞪得圆圆的小恶魔4号,用一种故作沧桑、仿佛看尽世间繁华聚散的语气,拖长了语调感慨道:“啊……真好啊……这纯真不加掩饰的依赖,这笨拙却真挚的温柔……真是让人不禁想起了我那早已逝去的、同样充满激情、活力、冒险与各种酸甜苦辣的青春岁月啊……啧啧。”
小恶魔4号眨巴着天真又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一脸好奇和向往地问:“诶?!真的吗?魅魔大人原来也有过这样不为人知的、充满浪漫色彩和波澜壮阔的往事吗?快讲给我听听!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这时,刚好休息了一会儿、脸色稍微好转一些的萝瑟茉走了回来,恰好听到了魅魔最后那句故作深情的感慨和小恶魔充满期待的追问。她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别听她在那里胡说八道,沉浸在自己编造的、经过美化的幻想里。据我所知的故事版本,这位总是自称天下第一的大魔法使,早年的绝大部分时间,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倾注在了孜孜不倦地追寻各种危险禁术、乐此不疲地挖掘古代遗迹、以及千方百计地收集那些常人避之不及的稀有魔法材料上了。她只有在偶然遇到绝世罕见的古代咒文残卷,或者发现能让她那离经叛道的魔法研究更进一步的珍贵(且通常伴随着巨大风险)素材时,眼睛里才有可能迸发出你们想象中那种类似的‘激动’和‘执着’的光芒,其热烈程度足以点燃整座红魔馆。至于跟你们想象中那种带着玫瑰色滤镜的‘青春’、‘浪漫’之类的美好词汇,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魅魔被当面毫不留情地戳穿,只得咳嗽了两声,强行转移话题般,将目光投向旁边一直抿着嘴、脸上带着明显不满、正用几乎听不清的音量碎碎念着“笨蛋星暝”、“就会用这种老套的欲擒故纵手段”、“摸头什么的太狡猾了…我也…”的爱丽丝,用只有她们几人能听清的、带着某种微妙共鸣的音量,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样的日子,吵吵闹闹……虽然麻烦总是接踵而至,意外层出不穷,但也算……热闹,有种活着的实感。只是不知道,在面对那个自远古复苏、阴影日益迫近的古老存在时,这样看似平静而琐碎的日常,还能保持几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