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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天。
在深海的永恒黑暗中,时间失去了参照,只剩下“舵手”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和生命维持系统规律的低鸣。舷窗外是千篇一律的墨蓝,偶尔有发光的水母或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如同幽灵般掠过,旋即被远远抛在身后。
“逐星者”号像一枚沉默的子弹,穿透重重大洋,驶向赤道附近那片未知的热泉区域。
李在允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临时改造成的分析实验室里,与“舵手”一同没日没夜地解析着从北极带回的“零号株”数据。那些基因序列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充满了Aris博士疯狂的设想和未经验证的编辑痕迹。进展缓慢,如同在迷雾中摸索。
林舒宜则承担起了更多的日常事务。她跟着“舵手”学习飞船更深层的系统维护,检查武器和装备,甚至尝试在模拟器上进行一些基础的飞行操作。她很清楚,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多一份技能,就多一线生机。
她也会定时给李在允送去食物和水,提醒他休息。他的脸色依旧不好,肩伤在药物和先进医疗技术下虽然愈合,但消耗的心力似乎难以弥补,眼底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青黑和疲惫。两人之间的交流不多,但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生死与共的默契,让沉默也变得不那么难熬。
有时,在难得的休息间隙,他们会一起在观测窗前站一会儿,看着外面无尽的黑暗。
“如果‘避风港’也不存在了……”林舒宜有一次轻声问道,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李在允看着舷窗外,侧脸在仪器微光下显得有些模糊。“那就找下一个地方。”他的声音平静,没有绝望,也没有盲目的希望,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向前看的坚韧,“只要还活着,就有路。”
第十天,“舵手”发出了第一次警报。
【检测到异常声呐信号。来源:左舷,十五海里外。信号特征与已知海洋生物及人类舰船均不匹配。】
两人立刻进入警戒状态。主屏幕上调出了声呐成像,一个模糊的、细长扭曲的轮廓在深海中悄然游弋,它的动作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僵硬和……目的性。
“是‘涅盘’的造物?”林舒宜握紧了拳。
“不确定。”李在允眼神锐利,“信号很弱,而且……它在规避我们。”
那不明物体在“逐星者”号周围徘徊了数个小时,始终保持距离,仿佛一个冷漠的观察者,随后便悄然消失在声呐范围之外。
这次遭遇像一根刺,提醒着他们,这片深海并非无人之境。
第十五天,李在允在分析数据时有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发现。
“舵手,比对‘零号株’基因序列与最新捕获的‘涅盘’变异体信号。”他指着屏幕上两组快速滚动的代码。
【比对中……发现高度相似性,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二点七。新增变异片段……与‘零号株’部分未激活冗余序列存在百分之八十五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