钨丝灯的光晕还在眼前晃悠,锁芯转动的“咔啦”声却突然变了调子,不再是之前那种滞涩的锈迹摩擦,反而多了几分利落的金属咬合感。我猛地绷紧神经,手腕下意识地往回收,哪怕尼龙绑带的锯齿已经嵌进肉里,渗出来的血珠混着铁锈味糊在皮肤上,也顾不上疼——是敌是友,只在这一扇铁门之后。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先是一道刺眼的白光扎进来,像利刃劈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紧接着是夹板被撬动的“嘎吱”声,木屑簌簌掉落,落在我的肩头,带着潮湿的霉味。我眯着眼,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亮,模糊中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趴在夹板上方,迷彩服的袖口挽着,露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在暗夜雨林里的星子。
“邓班!我发现黄导了!就在这儿!”
吉克阿依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尾音都在发颤,像是怕一嗓子喊错,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似的。她的声音穿透门缝,顺着地下室的走廊传出去,很快就传来邓班沉稳的回应:“稳住!小心有埋伏,阿江过去支援,香客警戒!”
夹板被彻底掀开,刺眼的光线铺天盖地涌进来,我下意识地偏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不是因为疼,是因为那熟悉的声音,那属于战友的气息。吉克阿依顺着梯子滑下来,动作利落得像只猎豹,落地时木屐(之前的和服场景已切换,此处应为迷彩靴)踩在混凝土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溅起细小的灰尘。她蹲在我面前,看清我被绑得死死的手腕,眼圈瞬间就红了,睫毛上挂着泪珠,却没哭出声,只是咬着牙,从腰间的战术包里掏出美工刀,刀刃“唰”地弹开,泛着冷冽的光。
“忍着点,黄导。”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却稳得可怕,美工刀的刀尖顺着尼龙绑带的缝隙插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我渗血的皮肤,“这绑带是锯齿状的,越挣越紧,我慢慢割。”
刀刃划过绑带的声响在寂静的小黑屋里格外清晰,“嘶啦、嘶啦”,每一下都牵动着我的神经。我能清晰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不是害怕,是心疼——她的指腹蹭过我手腕上的血痂,带着温热的触感,那股温度顺着皮肤蔓延,熨烫着我麻木的神经。绑带被割断的瞬间,我的手腕猛地一松,肌肉的酸胀感瞬间爆发,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忍不住闷哼一声,吉克阿依立刻伸手扶住我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沾满灰尘的战术背心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没事吧?”她抬头看我,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我们都以为……都以为你出事了。”
我摇了摇头,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带着爽朗笑容、在侦察任务中比男人还坚韧的女兵,此刻红着眼圈的模样,眼眶也跟着热了。她从战术包里掏出一把改装过的92式手枪,枪身裹着防滑的黑色橡胶,握把处被磨得发亮,显然是她常年用惯的家伙,她把枪塞进我手里,掌心的冷汗蹭在橡胶握把上,带着湿滑的触感。
“什么都别说了,”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重新变得坚定,带着战士的决绝,“活着就好,跟我出去,咱们一起收拾这帮杂碎!”
我握紧手枪,冰冷的枪身贴着掌心,熟悉的重量让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跟着吉克阿依顺着梯子爬上去,刚探出脑袋,就被外面的硝烟味呛得咳嗽了几声——走廊里弥漫着浓黑的烟雾,是子弹击中墙壁后扬起的灰尘和火药燃烧的味道,混着血腥味和乙醚残留的刺鼻气味,呛得人鼻腔发麻。远处的枪声此起彼伏,AK47的“哒哒哒”爆鸣震得耳膜发疼,手枪的“砰、砰”闷响穿插其间,还有手榴弹爆炸的“轰隆”声,震得走廊的水泥墙壁簌簌掉渣。
“这边走!邓班他们在一楼大厅接应!”吉克阿依拉着我的胳膊,猫着腰往前冲,迷彩靴踩在散落着玻璃碴和弹壳的地面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我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走廊两侧——之前被我蹭出血痕的墨绿色藤蔓印记,此刻被弹孔打得千疮百孔,暗红色的血渍顺着墙壁往下淌,混着灰尘凝结成硬块;地上躺着几具雷朵集团手下的尸体,手里还攥着枪,眼睛圆睁着,满是惊恐,鲜血从他们的伤口处涌出来,浸透了地毯,那股腥甜的气味顺着风飘过来,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冲到一楼大厅,眼前的景象更是混乱——大理石地面被子弹打得满是坑洼,碎裂的玻璃渣和木屑散落一地,几盏水晶吊灯掉在地上,水晶碎片折射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泛着刺眼的光。邓班穿着迷彩作训服,肩上的对讲机“滋滋”响着,正对着话筒厉声指挥:“李凯!守住东侧楼梯口,别让任何人跑了!杨文鹏,带两个人去二楼搜查,注意清剿残余势力!”
杨文鹏应声点头,手里端着一把加装了全息瞄准镜的突击步枪,冲身边的两个战士挥了挥手,三人呈战术队形往二楼冲去,脚步声“噔噔”作响,混着枪声格外清晰。李凯趴在大厅的立柱后面,手里的重机枪正对着西侧的走廊,“哒哒哒”的枪声不断,枪口喷出的火焰在烟雾中格外显眼,弹壳像下雨一样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香客站在邓班身边,手里的手枪已经上膛,警惕地盯着四周,耳朵贴在墙壁上,似乎在听动静。
“邓班!”我喊了一声,声音因为长时间缺水而沙哑得厉害。
邓班猛地回头,看到我的瞬间,原本紧绷的脸庞瞬间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快步走过来,伸出手狠狠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忍不住龇牙咧嘴,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小子!欢迎回归牧羊人突击组!”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我就知道你小子命硬,肯定能撑过来!”
杨文鹏从二楼探出头,看到我,兴奋地挥了挥手:“黄导!你可算回来了!傣鬼那家伙在顶楼占了狙击阵地,早就等着给你报仇呢!”
我抬头往顶楼看去,透过破碎的窗户,能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天台边缘,正是傣鬼,他的狙击步枪架在三脚架上,枪口对准别墅的大门方向,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那是我们最可靠的后盾。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队身着黑色特警制服的公安特警冲了进来,为首的队长看到邓班,立刻敬了个礼:“邓组长!公安特警支队前来支援!已经控制了别墅外围,请求指示!”
紧接着,又有一队武警战士冲了进来,迷彩服上沾着泥土和血迹,显然是冲破了外围的暗哨才赶到的,武警队长快步走到邓班身边,声音铿锵有力:“邓组长!武警部队已抵达,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邓班回了个礼,沉声道:“辛苦了!现在立即对别墅内的雷朵集团残余势力、以及暗夜集团肖云海的手下进行清剿,务必逐个击破,不留后患!另外,别墅内还有被扣押的平民百姓,尽快排查解救,注意保护人质安全!”
“是!”公安特警和武警战士齐声应道,随即分成若干小队,有条不紊地展开清剿和搜救。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战士们的喝令声和百姓的哭泣声。我跟着邓班走到别墅的院子里,阳光刺眼,空气里的硝烟味比室内淡了些,却依然呛人。院子里,被解救的平民百姓正被战士们集中安置在安全区域,有中国边境的边民,也有几个肤色各异的外国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恐惧和疲惫,看到我们,眼里却露出了感激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队武警战士押着一个人从别墅里走出来,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口敞开着,脸上沾着血污和灰尘,头发凌乱,正是肖云海。他的双手被手铐铐着,脚步踉跄,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看到我的时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释然,还有一丝托付。
武警战士押着他走过我面前时,他停下脚步,看着我,声音沙哑得像破锣:“我认命了。”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手上沾满了鲜血,罪无可赦,可此刻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狠戾,只剩下疲惫。“我手上确实不干净,”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着我,像是要把我的模样刻在心里,“你也是个好人,我就放心了。其他的不说了,肖雅是干净的,把女儿交给你,我放心。”
说完,他没有再看我,任由武警战士押着他往前走,背影萧瑟,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我攥紧了手里的枪,心里沉甸甸的——肖雅,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她不该为父亲的罪孽买单,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别墅内的残余势力被彻底清剿,所有犯罪嫌疑人都被依法逮捕,被扣押的平民百姓也全部获救。战士们开始清理现场,收集证据,院子里渐渐恢复了秩序,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几分,可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突然,我猛地想起丽丽姐和她的青姑会,还有那些女子敢死队和雇佣兵!我立刻找到邓班,语速飞快地说道:“邓班,不对劲!丽丽姐和她的青姑会不在被捕的人里!还有她们的女子敢死队,13个来自欧美的女人,以及十个左右的各国退役雇佣兵,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