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方案修改，他记得她的设计习惯（细节）
暮色漫进写字楼时，林未晚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冷白的光。项目二期的景观深化方案已经改到第三版，她盯着屏幕上那片待调整的水系铺装区域，指尖悬在鼠标上，却迟迟没能落下。
办公区里只剩零星几个加班的同事，键盘敲击声断断续续，衬得空气格外安静。林未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点开顾时砚助理中午发来的修改意见文档。密密麻麻的批注条理清晰，从铺装材质的防滑系数到水系边缘的安全坡度，每一条都精准指向核心问题，末尾却附着一句额外的备注：“顾总建议，可参考一期景观中弧形过渡的处理方式，更贴合整体设计语言。”
看到“弧形过渡”四个字，林未晚的指尖蓦地一顿。
这个处理方式，是她刚入行时养成的设计习惯。那时她总觉得生硬的直角过渡会破坏景观的流畅感，偏爱用半径1.2米的柔和弧线衔接不同区域，就连图纸上的标注线条，也习惯用0.3毫米的细实线，而非行业常用的0.5毫米。这个小众的偏好，她只在和顾时砚合作的第一个项目里用过，后来分手换了公司，便渐渐改掉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记得。
手机在桌面轻轻震动，是顾时砚的微信消息，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有一句简洁的询问：“方案修改有疑问吗？”
林未晚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裹住，软乎乎的，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她指尖微动，敲下回复：“没有疑问，正在调整。”发送之后，又觉得太过冷淡，犹豫了几秒，补充道：“谢谢顾总提醒，弧形过渡的处理我会注意。”
消息发出后，那边几乎是秒回：“不用谢。另外，铺装缝隙间距建议保留8毫米，你习惯在缝隙中填充米黄色卵石，视觉效果更自然。”
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林未晚握着鼠标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确实有这个习惯。当初为了让硬质铺装更具自然肌理，她特意研究过不同缝隙宽度和填充材质的搭配，最终确定8毫米缝隙配米黄色卵石的组合，这个细节她从未写进设计规范里，只是在当年的施工交底时随口提过一句，连她自己都快忘了，顾时砚却记得一清二楚。
脑海里突然闪过多年前的画面。那时他们还在一起，她趴在设计图上修改方案，顾时砚坐在旁边看文件，偶尔抬头看她一笔一划地标注缝隙间距，笑着说：“这么较真的细节，也就你会注意到。”她当时还噘着嘴反驳：“细节才决定成败嘛。”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得让人安心。
鼻尖忽然有些发酸，林未晚慌忙眨了眨眼，把那些翻涌的回忆压下去。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图纸编辑软件，按照顾时砚的建议调整水系铺装的过渡弧线。鼠标拖动线条时，她下意识地将标注线设置成了0.3毫米的细实线，设置完成的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多年前的设计习惯。
她盯着屏幕上的细实线，忽然有些慌乱，想要改成0.5毫米的标准线，鼠标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这时，微信又弹出一条消息，还是顾时砚发来的：“标注线用细实线就好，你画的细实线更清晰，不用特意改标准线。”
林未晚的心，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湖面，瞬间泛起层层涟漪。他不仅记得她的设计细节，还看穿了她此刻的犹豫，甚至在不动声色地迁就她的习惯。
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颤，屏幕上的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是该说“谢谢顾总记得”，还是该假装不知情，只回复一句“好的”？纠结了半天，她最终只敲了一个字：“好。”
放下手机，林未晚强迫自己专注于方案修改。可越是想要集中注意力，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就越是汹涌。她想起顾时砚在评审会上为她力排众议的模样，想起他深夜留下的那盏灯，想起他送来的放凉的早餐，还有他那句带着关切的“旧伤还疼吗？”
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将她包裹其中。她一直告诉自己，顾时砚的这些举动只是出于工作，只是对优秀合作伙伴的赏识，可他记得她这么多小众的设计习惯，甚至是那些连她自己都快遗忘的细节，这真的只是工作吗？
电脑屏幕上的图纸渐渐变得模糊，林未晚抬手抹了抹眼角，才发现自己竟然湿了眼眶。她想起分手时的场景，顾时砚站在雨里，脸色苍白，声音沙哑地问她：“你真的不相信我吗？”那时的她，被误会和委屈冲昏了头脑，只是固执地摇着头，说了最伤人的话。后来误会解开，可那些伤痛和隔阂，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不敢再敞开心扉，生怕重蹈覆辙。可心底的那份悸动，却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无论如何压制，都在疯狂地生长。
“嗡嗡——”手机再次震动，打断了林未晚的思绪。是顾时砚发来的一张图片，是他手绘的水系铺装草图，上面用红色铅笔标注了弧线的半径和缝隙的间距，甚至在角落画了一个小小的卵石填充示意图，和她当年的设计草图几乎一模一样。
图片下方附带一行文字：“这个弧度你应该会喜欢，参考了你以前常用的1.2米半径。”
林未晚看着那张草图，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她记得，当年她就是这样，在正式出图前，先手绘一张草图确认细节，而顾时砚总是会在她的草图上补充一些结构上的建议，两人一起修改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