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无数混乱的碎片涌来——破碎的丹炉、焦黑的药渣、猩红的血、癫狂的笑、绝望的嘶吼……那是丹尊残魂里残留的记忆碎片,带着浓烈的负面情绪,像尖刺一样扎向她的意识。
楚清歌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外头,小朱朱急得想扑上去,被赤羽一翅膀按住:“别动。她在魂海交锋,外力干扰反而危险。”
沈墨的剑已经横在膝上,剑身泛起微不可查的寒光。他没动,但目光紧紧锁在楚清歌眉心的胎记上——那簇火焰纹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青红交织,忽明忽暗。
魂海里,楚清歌咬着牙,硬扛着那些负面冲击。
她没有强行驱逐那些碎片,而是用通灵之力,一点一点地“听”。
听那些破碎丹炉的哀鸣,听那些药渣不甘的余韵,听那血里的恨,那笑里的狂,那嘶吼里的绝望……
然后,她轻声说:
“真吵。”
通灵之力骤然一变。
不再是温柔的缠绕,而是化作无数纤细却坚韧的“丝线”,沿着金光表面的裂隙钻进去,直抵核心——那里有一小团极其凝实的魂火,正是丹尊残魂的本源。
楚清歌的“声音”,顺着丝线传过去:
“老鬼,我给你两个选择。”
魂火剧烈跳动。
“一,我现在就引爆这些丝线——虽然炸不死你,但足够让你再碎一次,沉睡个百八十年。”
“二,你自己分出一缕本源魂力,让我下个‘封印’。不伤你根本,只是加个保险。以后你老实交房租,咱俩相安无事;你敢动歪心思,封印自动触发,封你三天不能动。”
丹尊的魂火几乎要气炸:“你、你这是霸王条款!”
“对啊。”楚清歌理所当然,“房子是我的,规矩当然我来定。选吧,三息时间。”
“你——”
“一。”
魂火疯狂闪烁。
“二。”
丹尊的嘶吼在魂海回荡:“欺人太甚!老夫乃上古——”
“三。”
“……我选二!”
魂火猛地分出一缕细如发丝的金线,颤巍巍地飘到楚清歌的感知丝线前。
楚清歌笑了。
她用通灵之力裹住那缕金线,没有立刻下封印,而是轻轻“拨弄”了一下——就像拨动琴弦。
金线震颤,传递出一段极其微弱、几乎消散的记忆碎片:
那是一间古朴的丹室,香炉青烟袅袅。有个背影坐在蒲团上,正耐心地对一个少年讲解药性。少年听得认真,偶尔提问,背影便温和解答。
画面很短,一闪而逝。
楚清歌沉默了一瞬。
然后,她将通灵之力凝聚成一道极其复杂的印记——不是攻击性的,更像一个“契约锁”。印记落在那缕金线上,缓缓融入丹尊的魂火本源。
没有痛苦,没有冲击。
只有一道温和但牢固的约束,悄无声息地扎根。
做完这一切,楚清歌收回感知丝线,长长吐出一口气。
睁开眼。
洞窟里,火锅还在咕嘟咕嘟地滚着。小朱朱正眼巴巴盯着锅里快煮烂的肉,阿甲在数自己爪子上的鳞片,赤羽闭目养神。
沈墨看着她:“成了?”
“成了。”楚清歌抹了把额头的汗,咧嘴笑,“就是有点费神。下次这种活得加钱。”
她起身走回锅边,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吹了吹,送进嘴里。
嚼了两下,忽然“噗嗤”笑出声。
“笑什么?”沈墨问。
“笑老鬼。”楚清歌眼睛弯弯的,“刚才下封印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他一点记忆——他年轻时候,好像也是个正经教书育人的好丹师呢。”
丹田里,金光猛地一缩,彻底没了动静。
楚清歌也不在意,自顾自吃着肉,含糊不清地说:
“所以啊,人嘛……不对,魂嘛,都是会变的。好的能变坏,坏的——”她顿了顿,看向锅里翻滚的红汤,“说不定也能再变回一点点好。”
她舀了勺汤,倒进空碗里,推到沈墨面前。
“尝尝?真就微辣。”
沈墨看着那碗浮满红油的汤,沉默三息。
然后,伸手接过。
很轻地,喝了一口。
楚清歌眼睛亮了:“怎么样?”
沈墨面不改色:“……辣。”
但碗没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