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坡往下走了一里地,路忽然断了。
不是真的断,是前面横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荆棘丛,刺又长又密,在阳光下泛着暗紫色的光,一看就有毒。
楚清歌蹲在荆棘丛前,托着下巴:“阿甲,这能挖穿不?”
阿甲从土里钻出来,凑近荆棘闻了闻,打了个喷嚏:“主人,这刺带妖毒,我鳞甲能扛,但挖起来……速度可能慢点。”
“多慢?”
“大概……”阿甲掰着爪子算,“三天?”
楚清歌嘴角一抽。
小朱朱飞到她头顶,七彩尾巴耷拉下来:“主人,要不咱们绕路?”
“绕路得多走半个月。”沈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走到荆棘丛前,剑出鞘三分,寒光一闪——然后停住了。
“怎么了师兄?”楚清歌问。
沈墨盯着那些荆棘,眉头微皱:“剑气斩不断。”
“啊?”
“这不是普通植物。”沈墨收剑,“根扎在某种阵法上,硬闯会触发。”
赤羽从空中落下,金红色翅膀轻轻一扇,带起一阵热风。它盯着荆棘看了片刻,忽然说:“这妖气……有点熟。”
楚清歌一愣:“熟?”
“像神农一脉的手法。”赤羽用喙指了指荆棘根部,“你看那几根主刺的排列,是不是像个残缺的阵纹?”
楚清歌凑近看——还真像。那些暗紫色的刺不是乱长的,七根主刺形成一个很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圆弧,圆弧中心的地面颜色略深。
她下意识摸了摸眉心胎记。
胎记温温热热的,像在回应什么。
“难道……”楚清歌心跳快了一拍,“这
阿甲一听就来劲了:“主人!我挖看看!”
“等等——”楚清歌话没说完,阿甲已经“嗖”地钻进了土里。
几息之后,地面微微震动。
荆棘丛忽然活了——不是攻击,而是像有意识般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小径尽头,是一座半埋在土里的、青灰色的石台。
石台不大,布满苔藓和裂痕,但台面上刻着的纹路还在幽幽发光。
那光……是绿色的,温润得像初春刚冒头的嫩芽。
楚清歌屏住呼吸。
她慢慢走过去,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沈墨跟在她身侧,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小朱朱紧张地抓着她的衣领。赤羽落在石台边缘,金红色羽毛微微竖起。
石台中央,刻着一个背影。
一个很简单的、线条勾勒的背影,披着草衣,背着药篓,微微仰头望着天空的姿势。
楚清歌盯着那个背影,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见过这个背影。
在万妖谷祭坛的壁画上,在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模糊记忆里,还有——在她自己眉心的胎记形状上。
“神农……”她喃喃出声。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台绿光大盛!
那光不刺眼,温柔得像母亲的手,缓缓包裹住楚清歌。她感觉整个人飘了起来——不是真的飘,是意识被某种温暖的力量托起,缓缓上升。
她“看见”了自己。
站在石台前,闭着眼,眉心胎记亮得像颗小小的绿色星辰。
然后,她“看见”了更多——
石台下的根系蔓延千里,连接着万妖谷每一株草木;根系深处,有古老的、沉睡的意志在缓缓苏醒;更深处,还有一丝几乎消散的、属于某个存在的叹息。
“孩子。”
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从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响在神魂深处。苍老,温和,带着无尽岁月的疲惫,却又坚韧得像石缝里长出的草。
楚清歌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你来了。”那声音继续说,“比老夫预计的……早了些。”
绿光中,一道虚影缓缓浮现。
还是那个背影,但这次转过了身。
看不清脸——不是模糊,是那张脸时刻在变化,时而是慈祥老者,时而是坚毅中年,时而又像懵懂孩童。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像容纳了整片森林,有春日的生机,夏日的繁茂,秋日的丰饶,冬日的蛰伏。
楚清歌怔怔看着。
“通灵之体,神农血脉,问心之道。”虚影每说一个词,楚清歌眉心的光就亮一分,“你选了最难的路。”
楚清歌终于能发声了,声音有点抖:“您……您是神农先祖?”
虚影轻轻摇头:“老夫只是一缕留在祭坛的残念。真正的神农……早已身化万物,补了天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楚清歌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