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速了。”苏羽睁开眼，声音有些沙哑。他指向自己仍在微微发光的手臂，“通过这个…我能‘看’到。列车轨道，货轮航线，灌溉系统…所有依赖空间定位和几何路径的东西，都在失效。”
陆凡快速操作着便携终端，屏幕上是不断刷新的全球紧急新闻摘要和混乱的数据流。“不只是这里。东京、开罗、圣保罗…全球十七个主要城市的悬浮交通网络在同一分钟里报告了类似的路径计算异常。七起确认的碰撞或失事。大洋上的无人舰队…超过三分之一偏离航线，部分已宣告失联。”
他调出一个卫星视图，上面代表大型船舶的光点，有几十个正在海面上画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完美的圆形。
“死循环。它们被自己的逻辑困住了。”陆凡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她把我们赖以生存的系统，变成了杀死我们的工具。”
高架桥上方，一架隶属于新闻机构的无人机歪歪扭扭地飞过，它的稳定系统似乎也受到了干扰，镜头摇摆不定地捕捉着远处列车失事现场升起的浓烟。无人机掠过时，苏羽手臂的纹路蓝光骤然增强了一瞬，他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那无人机散发的混乱信号针扎了一下。
伊莲娜的碎片，确实无处不在。她承诺的秩序，正以最彻底的混乱形式降临。这不是战争，不是轰炸，而是根基的腐蚀。是让人类亲手建造的文明设施，在错误的数学指引下自我瓦解。
“她能精准控制这种…崩溃吗？”苏羽问，目光追随着那架远去的、飞行姿态怪异的无人机。
“目前看来，更像是无差别攻击。或者说，是测试。”陆凡分析着数据，“她在用全球基础设施做压力测试，看看她修改过的协议，能在多大程度上扭曲现实。代价…”他顿了顿，看向东区那片不祥的烟柱，“代价是无数人的生命和生活。”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苏羽扶住冰冷的桥墩。脑海中那些来自远方的崩溃景象并未消退，反而更加清晰。他仿佛能听到数千公里外，被困在死循环货轮上的备用系统发出的单调警报，能“感觉”到农场里那些失控机械臂的僵硬舞动。
皮下纹路不再是负担，更像是一个残酷的馈赠，一个被迫与世界痛苦共鸣的器官。他无法关闭这种感知。
“我们必须找到源头，”苏羽喘息着说，努力将意识拉回眼前的巷道，“不能只是逃。她正在拆解整个世界，一块砖一块砖地拆。等到所有几何路径都崩溃，所有逻辑都陷入死循环，我们就无处可逃了。”
陆凡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终端屏幕上那些代表全球性灾难的光点。远处，城市警报系统开始鸣响，但那声音也断断续续，仿佛控制系统也受到了干扰。
几何的崩溃才刚刚开始。牢笼的栅栏，正由他们最熟悉的规则本身扭曲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