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提过分的要求,必须让对方觉得,他“合作”且“可控”,并且有持续利用的价值。
“我……我不敢提条件。”
林向阳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卑微,“我只希望,交了东西之后,我和弟弟妹妹能过上平静的日子,不要再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保证会继续努力学习,如果……如果以后还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
他以退为进,将“条件”包装成“请求”,并将自己的价值定位在“未来”,而非眼前这一锤子买卖。
眼镜男手指轻轻敲击着破旧的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似乎在思考。
“平静的日子……”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莫测,“可以。但前提是,你确实有让我们给予你这份‘平静’的价值。”
他话锋一转,再次回到技术本身:“那份柴油机图纸,漏洞百出,但整体的构架思路,尤其是某些局部结构的处理方式,不像你这个年纪和阅历能凭空想出来的。你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
果然,对方对他的知识来源依旧存疑。
林向阳心中凛然,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环。
他抬起头,眼神带着一种混合着倔强和坦诚的光芒:
“我没有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些书,那些图纸,大部分真的是我父母留下的,还有一些,是我从废品站、旧书摊一点点淘换、拼凑来的!我不认识什么高人,也没人教我,就是自己看,自己琢磨,有时候做梦都在想那些齿轮怎么转,连杆怎么动!”
他的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一丝被质疑的激动。
“沈工程师可以作证!他送我的书,我还在看,很多地方看不懂!如果……如果我真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或者老师,我至于过得这么难吗?我弟弟妹妹至于连顿饱饭都常常吃不上吗?”
他再次将“悲惨家境”和“自学成才”作为最有力的证据抛了出来,情绪饱满,几乎声泪俱下。
这是真情实感的流露,也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眼镜男静静地听着,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似乎在捕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林向阳知道,对方不会完全相信,但他需要的,不是对方百分之百的信任,而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一个让对方觉得“暂且如此,可以观察”的结论。
茶棚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眼镜男才缓缓开口,跳过了知识来源的问题,直接指向了未来:“你说你会继续学习,尽力帮忙。空口无凭。我们需要看到你更多的……诚意和能力。”
林向阳知道,交出“新筹码”的时刻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张折叠整齐的纸——那份关于“高效民用增热回流装置”的原理图和说明。
他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双手捧着,放在桌上,向前轻轻推了一小段距离。
“这是……这是我最近根据家里炉灶和街上公灶的使用情况,琢磨的一个小想法。”他语气带着不确定和一丝希冀,“可能……可能也没什么用,就是想着,怎么能让煤烧得更透,更省一点……我画了个大概的原理,也不知道行不行……”
他表现得像一个献宝的孩子,既期待认可,又害怕被否定。
眼镜男目光落在那个折叠的纸片上,没有立刻去拿,只是淡淡地问:“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