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皇甫凛大败南诏,携赫赫战功凯旋归京。皇帝率文武百官亲至城门迎接,给予了极高的礼遇。帝都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震天,皇甫凛的声望一时间达到了顶峰。
梁岁岁并未出现在迎接的队伍中,她依旧待在昭慧园,听着青琐汇报外面的盛况。
“小姐,王爷今日穿着陛下亲赐的麒麟铠甲,英武非凡,百姓们都在高呼‘镇南王千岁’呢!”青琐语气中带着一丝与有荣焉。
梁岁岁今日穿着一身相对素雅的衣裙,是月白底绣银线缠枝梅的软罗长裙,外罩一件浅碧色薄纱半臂,青丝松松绾了个随云髻,只簪一支白玉梅花簪,清冷如雪中寒梅。她神色平静,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
“陛下有何反应?”她更关心的是皇帝的态度。
“陛下龙颜大悦,当众称赞王爷乃‘国之柱石’,赏赐更是丰厚无比。”青琐答道,“不过……奴婢瞧着,太子殿下和二殿下虽然也在场,但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
梁岁岁微微颔首,这在她意料之中。功高震主,从来都是臣子大忌,尤其是皇子。皇甫凛此番风头太盛,恐怕已成了太子和二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连皇帝心中,也未必全无芥蒂。
“让我们的人,将之前散播的消息,再添一把火。”梁岁岁吩咐道,“重点突出王爷在南疆遭遇的多次暗杀与巫蛊陷害,尤其是西夜‘影刃’那次,细节要描绘得惊险些。”
“是,小姐。”
果然,不过两三日,帝都的茶楼酒肆间,除了传颂镇南王的战功,更多了许多关于他在南疆九死一生的细节描绘。什么“巫蛊毒咒缠身”、“影刃夜袭大营”、“王爷带伤奋战”等等,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说书人亲眼所见一般。这些传言极大地冲淡了单纯的战功带来的威慑感,反而为皇甫凛笼罩上了一层悲壮与忠诚的色彩。
这日,梁岁岁正在昭慧园的书房内查看各地送来的密报,丹翠进来禀报:“小姐,睿亲王……哦不,镇南王殿下递了帖子,说稍后过府拜访。”
他来了。梁岁岁心中微动,对丹翠道:“请王爷到花厅稍坐,我马上就来。”
她并未刻意更换衣裙,依旧是那身月白浅碧的打扮,清雅出尘。来到花厅,只见皇甫凛已坐在那里。他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墨色常服,少了些许战场上的杀伐之气,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但眉宇间的英武与冷峻依旧。
“王爷。”梁岁岁敛衽一礼。
“郡主。”皇甫凛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这身素雅打扮,与往日明艳模样截然不同,却别有一番风韵,眼神微微柔和了些许,“冒昧来访,打扰郡主清静了。”
“王爷客气了,快请坐。”梁岁岁在主位坐下,示意丹翠上茶。
两人寒暄了几句南疆风物和战事琐事,皇甫凛忽然道:“此次南疆之战,能如此顺利,多亏了郡主暗中相助。那清瘴辟毒丹,还有西夜与越析诏勾结的消息,皆是关键。”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虽未点破那夜神秘人的身份,但彼此心照不宣。
梁岁岁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王爷言重了,岁岁不过是尽了些绵薄之力,真正浴血奋战的,是王爷和前线将士。”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王爷此番凯旋,陛下厚赏,可见圣心欣慰。”
皇甫凛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带着一丝冷嘲:“圣心难测。厚赏之下,未必全是欣慰。”他顿了顿,低声道,“父皇近日,频频召见太子与二皇兄。”
梁岁岁了然。皇帝这是在用行动提醒他,即便立下不世之功,他也只是臣,是子,上面还有君父,还有储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梁岁岁轻声道,“王爷如今声望正隆,更需谨慎。有些功劳,不必尽归于己身;有些风头,不妨让与他人。”
皇甫凛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向梁岁岁的目光中欣赏之意更浓:“郡主所言极是。本王已向父皇上书,此次大捷,乃全军将士用命,萧煜等将领功不可没,恳请父皇重重犒赏三军。”
这是以退为进,将功劳分润出去,既安抚了军中,也避免了独揽大功招致猜忌。
“王爷睿智。”梁岁岁赞许地点点头,“此外,王爷久离京城,对近日朝中动向或有不熟。二殿下入兵部观政,八殿下、九殿下也开始崭露头角,王爷还需多加留意。”她点到即止,并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