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凛神色凝重了些许:“多谢郡主提醒。”他沉吟片刻,又道,“母妃近日身子有些不适,心中挂念郡主,若郡主得闲,可否入宫陪她说说话?”
林贵妃?梁岁岁心中明了,这既是皇甫凛的请求,恐怕也是林贵妃的意思。经历了这么多风波,那位淡泊的贵妃,想必也对儿子的处境充满了担忧,想从她这里探听些消息,或者,仅仅是寻求一丝安慰。
“贵妃娘娘凤体违和,岁岁理当探望。明日我便递牌子进宫。”梁岁岁应下。
又坐了片刻,皇甫凛便起身告辞。送走他后,梁岁岁独自在花厅中坐了一会儿。皇甫凛的处境比她预想的还要微妙一些,皇帝的态度暧昧,兄弟虎视眈眈,他这“镇南王”的尊号,既是荣耀,也是枷锁。
不过,他显然也并非毫无准备。懂得韬光养晦,分润功劳,便是成熟的表现。
次日,梁岁岁递牌子入宫,特意选了一身温和的藕荷色宫装前去长春宫探望林贵妃。
林贵妃果然面色有些苍白,倚在榻上,见到梁岁岁,脸上才露出真切的笑容:“岁岁来了,快坐。”
皇甫玥也在,乖乖地坐在一旁,见到梁岁岁,眼睛一亮,但见母妃神色恹恹,便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
“娘娘身子可好些了?”梁岁岁关切地问道。
“老毛病了,不碍事。”林贵妃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只是心中总是不踏实。凛儿那孩子,性子倔,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本宫是既为他高兴,又替他担心……”她话语中充满了母亲的忧虑。
梁岁岁温声安慰道:“娘娘放心,王爷行事沉稳,心中有数。陛下圣明,知晓王爷忠心为国,定会明察。”
“但愿如此吧。”林贵妃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转而问起梁岁岁近日的起居,仿佛只是寻常长辈的关怀。
梁岁岁知道,有些话无需说得太明。她今日入宫,本身就是一个信号,表明她与睿亲王府(如今是镇南王府)关系依旧密切,这便足以让某些人掂量掂量。
从长春宫出来,梁岁岁在宫道上竟遇见了八皇子皇甫瑄。他穿着一身劲装,似乎是刚练完武回来,见到梁岁岁,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拱手道:“昭慧郡主!”
“八殿下。”梁岁岁微微颔首。
“郡主是刚从贵妃娘娘宫中出来吗?”皇甫瑄笑着问道,目光在她清丽的容颜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七皇兄此次立下大功,真是给我云煌扬眉吐气!可惜我年纪小,未能随军出征,真是遗憾!”
梁岁岁看着他充满羡慕与斗志的眼神,心中微动。这位八皇子,母族有军中背景,自己也好武事,对皇甫凛似乎颇为崇拜,或许……可否稍加引导?
“八殿下年纪尚轻,来日方长。王爷也曾言,殿下弓马娴熟,颇有将才之风呢。”梁岁岁微微一笑,语带鼓励。
皇甫瑄闻言,脸上顿时放出光来:“七皇兄真的这么说?”他兴奋地搓了搓手,“那我更得努力了!绝不能给皇兄丢脸!”
看着少年皇子充满干劲离开的背影,梁岁岁唇角微勾。在太子与二皇子之外,多一个对皇甫凛抱有善意的皇子,总不是坏事。
回到昭慧园,梁岁岁收到钱多多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西夜国对于云煌的抗议反应冷淡,似乎并无收敛之意,边境地区摩擦偶有发生。
西夜……这个阴魂不散的邻居,看来并未死心。南疆战事虽平,但这天下的棋盘,落子之处,还多得很。
梁岁岁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开始飘落的银杏叶,眼神沉静而悠远。她这位执棋人,需要放眼全局,下一子,该落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