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临时造物确实在崩解,每一秒都有成千上万只银虫化为铁水,但后续的虫群立刻补上缺口。
这不再是个体的觉醒,这是集体的暴力镇压。
咔咔咔……
原本震动欲裂的冰面,在这股蛮横的力量下被强行拉拢。
井底那股恐怖的吞噬吸力,竟硬生生被无数凡铁铸就的“封条”给憋了回去。
不过十息,寒渊井,封死。
九面翁呆立在原地,九张面孔上的表情彻底凝固,那是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茫然。
“你……改变了试炼规则。”中间那张悲悯的面孔喃喃自语。
凤无涯缓缓站起身,身形摇晃了一下。
失血过多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的脊梁依旧挺得像一把枪。
她随手抹去唇边的血迹,目光越过九面翁,看向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孩子。
“你们设下考验,是为了筛选听话的继承者。”她转头,冷冷盯着九面翁,“可如今火炬已燃,持火之人,不需要向薪柴低头。”
她抬手,指向那块沉默的录亡碑。
“真正的牺牲,不该是这种盲目且愚蠢的献祭。牺牲应该是明知代价,却依然选择前行的权衡——就像连璟替我补缺,就像朽贤舍形南下。而你们……”她嗤笑一声,“只是一群躲在过去阴影里,假装慈悲的可怜虫。”
九面翁沉默了。
就在这时,录亡碑底那一直流淌的暗红液体突然沸腾,几个新的大字扭曲着浮现出来。
九面翁·曾跃井三次。
凤无涯心头猛地一震。
曾跃井三次?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试官,曾经死过三次?
每一次井动,他都用自己的命去填过?
九面翁看着碑文,九张面孔上的戾气与讥讽渐渐消散,最终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们不是阻拦者……”九个声音变得苍老而疲惫,“我们只是怕后人忘了痛。忘了这封印
凤无涯沉默片刻。
她忽然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符。
那玉符上刻着大夏的图腾,还沾染着她指尖未干的血迹。
她手腕一抖,玉符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嵌入了刚刚被封死的井口中心。
“这是大夏皇朝的传承信物,见符如见君。”
凤无涯的声音不大,却在这空旷的冰原上掷地有声,“从今往后,镇守此地者,不再是个体,而是制度。每年冬至,大夏派三千精锐轮值守陵,以军阵之气镇压井底怨灵,薪火不绝。”
她看向九面翁,目光灼灼:“这才是永恒的牺牲。我不信神,我信我的国。”
轰隆隆——
随着玉符归位,一道璀璨的光柱猛地冲破冰层,直插云霄。
北方星轨,重连!
九面翁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淡去,九张脸终于露出了一抹解脱的笑意。
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也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送往了远处安全的地界。
凤无涯没有回头看那一幕,她仰起头,目光穿透了呼啸的风雪,望向了遥不可及的天顶。
那里是大陆的最高点,也是最后一道光柱熄灭的地方。
“天缺崖……”她低声念出那个名字。
那里没有敌人,没有试官。那里甚至没有路。
因为那里的地脉,在万年前就已经断了。
而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快要流干最后一滴能用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