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停在水泥地上,像被按了暂停。
陈默没动视线。他右手还压着林小棠的手腕,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到地面时不再扩散,而是凝成一点暗红。秦月的摄像机黑了,屏幕裂开一道斜纹,右下角却突然闪出一行数字:00:03:15。苏明远盯着那行字,掌心朝上,手指微微弯曲,仿佛还在感受那个不存在的婴儿重量。
陈默从风衣内袋抽出老式录音机。磁带卡死,盖子打不开。他用指甲撬开外壳,扯出半截断带,塞进嘴里咬住一端,另一端缠在左手食指上。他按下播放键,齿轮空转,发出沙沙声。声音很短,断断续续,但每响一次,空中悬浮的玻璃碎片就震一下。
玻璃缝里的血色天空开始扭曲。
一道人影从最大的那片镜面里走出来。
是周怀安。不是活人,也不是鬼。他的身体由灰白雾气勾勒而成,轮廓模糊,只有眼睛清晰。他站在离陈默三步远的地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地面。
水泥地上的血点突然拉长,变成一条红线,直通前方。
陈默把录音机换到左手,右手扶起林小棠。她靠在他肩上,呼吸浅,右手胎记渗血未止。他低声说:“能走吗?”她点头,脚刚落地,胎记金纹一闪,地面那条红线立刻分叉,延伸出三条支路。
周怀安的镜像转身,沿着其中一条走去。
陈默抬脚跟上。林小棠拖着步子,秦月捡起摄像机,单手托着,镜头对准前方。苏明远最后一步,回头看了眼身后崩塌的灰白天空,然后快步追上。
他们走过五米,空气变了。
水泥地消失,脚下变成青石板。四周升起高墙,墙上贴满黄符,有些已经发黑剥落。前方是一座老旧道观,门匾歪斜,写着“晦明阁”三个字。门开着,里面透出烛光。
周怀安走到门口停下。
陈默抬手示意三人别动。他蹲下身,把录音机放在地上,调到声波侦测档。指针不动。他又取出母亲银镜,举到眼前。镜面斑驳,映出道观内部——烛火是蓝的,地面画着巨大阵图,线条歪斜,像是被人故意改过。
秦月凑近摄像机屏幕。画面依旧只有一半亮着,右半边显示道观内部景象。她手指滑动焦距,放大阵图中心。那里刻着一个符号,本该是封印阵眼的位置,却被一道逆向符文覆盖。摄像机突然震动,画面闪过一条数据流,显示能量走向反噬,源头正是那道符文。
苏明远往前走了两步。他盯着道观左侧墙壁,那里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参与仪式者名单。他的名字在最下方,编号0719-01。他伸手想碰,手指还没碰到,木牌突然自燃,火苗无声熄灭,留下焦黑痕迹。
林小棠忽然闷哼一声。
她右手胎记剧烈发烫,金纹从手腕爬到手背,又蔓延至指尖。她低头看,发现自己的影子和别人不一样——她的影子没有站在青石板上,而是浮在半空,正对着道观大门方向倾斜。
陈默立刻明白。他抓起录音机,快进到最后一段录音,按下播放。是安魂曲的尾音,低沉平稳。声波扫过道观,墙上黄符抖动,有几张飘落下来。他再举银镜,对准阵图中心。镜中影像变了——原本被逆向符文遮盖的位置,显现出真正的阵眼图案,由三圈同心圆和十二个古篆组成。
秦月喊:“我看到了!能量流向错了!”
她把摄像机转向陈默。屏幕上,左右两边的画面终于同步。左边显示现实中的错误阵图,右边是银镜反射出的真实阵法。两条光路完全相反。
陈默收起银镜,看向林小棠:“你得靠近阵眼。”
林小棠没问为什么。她知道自己的胎记和这个阵法有关。她松开陈默的手,一步步走向道观。每走一步,胎记就更烫一分。到了门槛前,她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