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庄子上一个负责洒扫的老仆在严加盘问下提到,曾见过一位气度不凡、操着京都口音的中年文士到访,与那冼屿闭门密谈。
那人腰间佩着一块雕有青竹纹样的墨玉,老仆说墨玉本就罕见,青竹雕工又极为精致,是以印象格外深刻。”
“青竹墨玉?”安宁眼神微凛。
献王素来喜爱竹之高洁,是以身上常年佩戴着一块青竹墨玉,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且他府中幕僚清客,也皆以佩竹饰为荣,以此来彰显与献王的亲近。
这个线索,让原本模糊的疑虑瞬间清晰了几分。
她急急追问:“可有查到那文士身份?”
明川摇头:“那老仆年事已高,记忆模糊,只记得大致轮廓,且那人行事谨慎,未曾留下更多线索。”
好不容易清晰的线索,一瞬间又模糊了起来,如同隔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透彻。
安宁靠向椅背,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将心底那丝烦闷与凝重压下,转头看向明川:“没关系,能查到这些,已是不易,再顺着这些线索继续往下查便是。”
目光落在明川沾了些许灰尘的衣摆上时,她语气柔和了几分:“这些日子,你和皇兄都辛苦了,尤其是你,为了本宫日夜奔走,连口气都未曾歇过。”
书房内炭火正旺,融融暖意驱散了秋日的湿寒,映得明川棱角分明的侧脸都多了几分柔和。
他仍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沉默的青竹。
安宁的体恤之语在他心头滚过,浸得他胸腔发烫。
“能为主子效劳,属下甘之如饴。”他声音沉沉,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何止是甘之如饴…
为她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本就是他现如今活着的唯一念想。
那些日夜兼程的疲惫,那些追查线索的焦灼,在见到主子的瞬间便会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有满腔不敢言说的眷恋。
看着眼前低眉顺首的男人,安宁忽然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起来吧,说了这么久的话,午膳的时辰也快到了,留下来陪本宫用了膳再走。”
那触碰极轻,布料摩挲的细微声响却仿佛在明川耳中被无限放大,搅的他心跳都乱了节拍。
他乖顺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安宁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是,属下遵命。”
屋外天色依旧阴沉,绵绵秋雨未停,风裹着潮湿的寒气,扑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安宁懒怠挪动,索性扬声对门外吩咐:“雪香,一会将午膳直接送到书房来。”
屋外的雪香应声前去准备。
等待的间隙,书房内静了下来,只余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安宁侧身,拍了拍身边铺着软垫的宽大椅座,示意明川坐过来。
男人喉结微动,看着这个先前坐着楼月白的位置,眸光晦涩难明。
与主子同席而坐,于礼不合。
可主子的命令,他从未想过违逆。
他只是略一迟疑,便依言上前,恭敬地在椅边坐下,只占了三分之一的椅面,身姿依旧挺拔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