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复推开府邸大门时,暮色正浓。
廊下灯笼的光晃悠悠,映得地面青砖明暗交错。他抬手解下沾着烟灰的外袍,指尖触到皮肤,还留着祭坛火焰的余温。
“安国君,楚国急报。”暗探捧着竹简快步走来,声音压得极低,额角还挂着汗。
竹简递过来时带着夜风的凉意,曹复展开,墨字被风吹得微微发卷。上面写着——楚都郢城大乱,楚王熊疑摔碎青铜鼎,主战派大司马被追责,主和派借机发难,朝堂争论三日未休。
曹复指尖摩挲着竹简边缘,竹纤维粗糙刮手。
想起云梦泽那场冲天大火,心里嘀咕:这古代王室也太好面子,一场祭祀被搅黄,竟闹得举国不安。现代要是办砸个活动,顶多开个会复盘,哪至于动刀动枪。
他走到案前坐下,石砚早已备好笔墨,砚台里的墨汁还冒着细泡,松烟味钻进鼻腔。
“楚国短期内,不会出兵了。”曹复提笔蘸墨,笔尖滴下一滴墨,在竹简上晕开一小团黑影。
石砚刚整理好李默的罪证竹简,闻言抬头:“何以见得?”
“云梦祭是楚国兴兵的由头,如今祭典成了诸侯笑柄。”曹复写字的手没停,笔画遒劲,“熊疑既要安抚王室颜面,又要平衡朝堂派系,没半年功夫,腾不出手来。”
指尖忽然一顿,墨点落在“宋”字上。
他想起宋国的处境——前几年被齐鲁魏割了几座城池,一直怀恨在心,却又怕楚国吞并,签了盟约还暗通楚使,左右逢源得像根墙头草。
后背莫名发紧,掌心沁出细汗。楚国虽暂退,宋国若倒戈,鲁国还是腹背受敌。
“得联齐魏,逼宋国彻底站队。”曹复放下笔,拿起案上的新合金令牌,凉意顺着指尖蔓延。
令牌内侧的水波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忽然想起现代的外交联盟,无非是利益捆绑、实力展示,放到战国,道理也一样。
“公输墨那边,新铸的短刀备了多少?”曹复问道,指尖无意识地刮着令牌纹路。
“回安国君,已铸两百柄,皆刻了水波纹,熔点验过,无一不合格。”石砚答道,弯腰捡起刚才碰倒的竹简。
“挑五十柄最好的,分送齐魏君主。”曹复站起身,踱到窗边,“再备两份书信,言明联合之意——楚国若再兴兵,三国共击之,所得楚地,三分其利。”
石砚应声,忽然想起什么:“宋公,向来多疑,怕是不会轻易应允。”
“他敢不应。”曹复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指尖捏紧令牌,“楚国已乱,他没了靠山。齐魏本就想制衡楚国,有新合金兵器做筹码,他们不会拒绝联盟。”
他想起现代的“威慑外交”,拳头硬才有理,战国更是如此。新合金的锋利,就是鲁国最大的底气。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的竹简上。
曹复正在修改书信,笔尖蘸着墨,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争执声。
“安国君有令,非核心人员,不得入内!”是护卫的声音。
“我乃宋国使者,有要事求见安国君!”另一人声音急促,带着南方口音。
曹复挑眉,放下笔。宋国使者来得倒快,怕是早就在邹城城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
使者走进书房时,曹复正摩挲着新合金短刀。这人穿着锦袍,腰间挂着玉佩,却神色慌张,袖口沾着泥点,像是赶路太急摔过。
“宋国使者,见过安国君。”使者躬身行礼,目光不自觉瞟向案上的短刀,瞳孔微缩。
“宋君派你来,所为何事?”曹复没起身,指尖弹了弹刀身,清脆的声响在书房里回荡。
使者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掏出一卷绢布:“我君听闻安国君挫败楚国云梦祭,特来道贺。另……另奉上薄礼,愿与鲁国永结盟好。”
曹复接过绢布,上面绣着宋国的图腾,布料光滑,是楚地特产的丝绸。
心里冷笑,这宋公倒是滑头,既来示好,又带着楚地的东西,分明还在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