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有处天；”
“非想非非想处。”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理解那不可理解之存在的门扉。船舱内的空气似乎随着他的话语而变得粘稠，幽蓝的导引灯光开始不自然地闪烁、扭曲，仿佛被某种更高维度的信息所干扰。
“李豫”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李豫消化这些概念的时间。他脸上的神圣表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混合着嘲讽与悲哀的了然。
“无穷无尽，无始无终，”他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李豫意识的深潭，“不存在意识，也不存在物质。那是绝对的‘空’，是万物归墟后的最终形态，是连‘存在’这个概念都失去意义的终极背景板。”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李豫脸上，那双与李豫如此相似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李豫从未在自己眼中见过的、仿佛承载了无数时空重量的沧桑。
“但偏偏，”“李豫”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揭示终极悖论的颤抖，“有这么强横的生物，甚至可以称作神灵的存在，显身于那样的‘空’之中。”
“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微微前倾身体，这个动作让两张相同的脸在昏暗中几乎要贴在一起。李豫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深处，那与自己眼底暗金色星云如出一辙、却又更加古老深邃的光芒在缓缓旋转。
“李豫”的嘴唇翕动，最后的答案，如同最终揭开的创世谜底，一字一句，清晰地吐露出来：
“因为这些高维生物——”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奇异地带上了某种回响，仿佛不止他一个人在说话，而是无数个跨越维度的声音在共鸣。
“——是因我们这些‘虫孑’而生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
船舱内，所有的灯光骤然熄灭。
不是电路故障的黑暗，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彻底的“无光”。连舷窗外模拟的星辰景象也消失了，只剩下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漆黑。
而在那片漆黑中，李豫清晰地“看到”——不，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感知——无数细碎的光点，从三维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段历史、每一个意识中溢出，如同亿万只萤火虫，挣扎着、嘶吼着、祈求着，穿透维度的屏障，汇入那片本应“空无一物”的高维背景……
污染了纯粹的空无。
催化了不应存在的“存在”。
寂静重新降临。
灯光缓缓恢复，舷窗上的星辰再次开始流转，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李豫知道，不是。
他依旧坐在床沿，手中的啤酒罐不知何时已滑落在地，剩余的酒液在地板上缓缓蔓延。他抬起头，看着对面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看着对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仿佛知晓一切终始的平静。
高维世界并非先天存在的神域。
“龙”，乃至所有高维生物——
都只是低维智慧生命集体意识泄漏的……畸形产物。
是他们这些“虫孑”的呼喊、欲望、恐惧与执念，污染了至高的“空”，在其中催生出了本不该存在的、能够观测并干涉低维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