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但会消耗最后储备能源的5%,且扰动不可控,可能损坏‘撬棒’本身或引发舰内其他系统连锁崩溃。” DJ幽冥警告。
“执行!现在!”陈一一不容置疑。
几秒后,舰体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金属心脏搏动般的嗡鸣!临时货舱内,那怪异的“撬棒”装置表面,几处能量纹路骤然亮起刺眼却不稳定的光芒,一股混乱而尖锐的规则波动荡漾开来,瞬间扫过全舰!
就在这股波动触及陈一一所在舱室的刹那——
她面前沉寂的万象罗盘,盘体上那些细微的裂纹中,陡然迸发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金色星芒!这一点星芒如同风中之烛,明灭不定,却顽强地存在着,并且……缓缓转动,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方位!
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用于任何实际操控,但那确凿无疑的“指向”,被陈一一敏锐地捕捉到了!与此同时,她心口的秩序壁垒也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温热感!
“捕捉到指向!方位角已记录!”陈一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同时将感知到的方位数据通过神经接口同步传输给“架构师”!
“方位接收!重新校准‘撬棒’规则锚定模块!最后能源注入!准备启动!” “架构师”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运算速度,多面体虚影疯狂闪烁,瞬间完成了最后的调整。
“全体固定!准备承受冲击!” DJ幽冥的声音响彻全舰(仅存的还能工作的扬声器)。
陈一一紧紧抱住微微发烫的万象罗盘,背靠加固过的舱壁。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炫目的能量爆发。
只有一种整个宇宙被猛地倾斜了一下的诡异感觉。
“潜渊”号残破的舰体周围,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拧转的绸布,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的光学畸变!紧接着,舰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空间本身结构变化的“流”所捕获,猛地朝着罗盘星芒指示、并被“撬棒”强行撬开的那个“薄弱点”方向,“滑” 了进去!
视线中的残骸带、星空、一切背景,都在瞬间被拉长、扭曲、化作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色彩与难以名状的几何图形!剧烈的眩晕和失重感吞噬了一切感知,舰体结构发出最后的、仿佛要彻底散架的恐怖呻吟……
然后,是仿佛永恒的黑暗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
陈一一的意识从一片虚无中缓缓浮起。剧痛、冰冷、窒息感同时袭来。她挣扎着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破损的舰桥天花板,但透过观察窗看到的星空……已然不同。
稀疏、陌生,带着一种苍凉古老的质感。远方,可以看到一片巨大而扭曲的、由无数破碎星光和黑暗裂缝构成的朦胧屏障——那是“碎星回廊”的引力透镜效应边缘吗?他们成功了?至少,离开了那片绝望的残骸带。
“报……告……”她艰难地发声,喉咙干渴欲裂。
沉默。
长达十几秒的、令人心慌的沉默。
然后,DJ幽冥那微弱到几乎消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跳……跃……结……束……本舰……位置……未知……能源……耗尽……维生……系统……最后阶段……”
“架构师”核心毫无声息。
万象罗盘上的星芒早已熄灭,恢复死寂,只有盘体依旧温热。
秩序壁垒的暖意也在迅速消退。
他们活下来了,以某种方式,抵达了未知的彼方。
但代价是,彻底油尽灯枯。
“潜渊”号,这艘承载了无数希望与牺牲、穿越了“盲区”恐怖、见证了上古隐秘、获得了远古指引的舰船,此刻如同真正的宇宙尘埃,静静地、无助地漂浮在这片陌生星域的边缘,等待着最终时刻的降临,或是……奇迹。
陈一一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扭曲而壮丽的“碎星回廊”光影,又落回手中温热的罗盘。
余烬已冷,航向未明。
但至少,他们未曾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