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萧瑾拽了拽她的衣角,“你在看什么?”苏蘅没说话。
她望着影壁上凝结的霜花,听着藤心在耳边发出警报般的震颤,忽然想起影公玉牌上的“血光起”,想起李德全袖中的朱红绢角。
更想起,三株千年雪兰枯死的瞬间,藤丝传递来的最后画面——一片霜色的雾,裹着把淬毒的刀。
“我们该回去了。”她抱起萧瑾,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冰裂般的轻响。
风卷着雾扑在她后颈,冷得刺骨,像有人正贴着她耳畔,用冻僵的声带,缓缓吐出半句话:“你……”
冰裂声陡然炸响在耳畔,苏蘅抱着萧瑾旋身的瞬间,雾中穿出道青灰身影。
那人面覆霜色面具,眉骨处雕着冰棱纹路,连呼出的气都凝成细小的冰晶,落在苏蘅手背,冻得她指尖发木。
“你怎会识破我的‘霜寒结界’?”声音像碎冰碾过石砾,带着刺骨的冷意。
霜影使者抬手间,雪兰枯枝上的冰晶突然暴长,化作数柄薄如蝉翼的冰刃,尖端正对着萧瑾的后心。
苏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藤心在腕间烧得发烫,昨夜在药园布下的藤丝此刻全在震颤——原来那甜腥不是曼陀罗,是霜寒结界融化时渗出的冰毒,专门诱引对灵植敏感者入瓮。
她早该想到,影公玉牌上的“血光”、李德全袖中的赤焰绢角,都是为今夜劫皇子做的局。 “因为雪兰在喊疼。”她咬着牙后退半步,将萧瑾护在身后。
袖中藤丝突然窜出,绕着两人织成道火纹藤蔓墙,“千年灵植的根脉被冰咒冻裂,连七皇子都能听见它们的哭嚎,我怎会听不见?”
霜影使者的面具下传来闷笑:“倒是个会借草木做耳目...啊!”话音未落,苏蘅咬破舌尖,腥甜漫进口腔。
藤心骤然迸发出橙红微光,原本绕在两人身侧的藤蔓突然暴涨,如活物般扑向冰刃。
灵火藤链缠上冰刃的刹那,霜色与橙红激烈碰撞,冰屑簌簌坠落,在地面融成小水洼。
“护好小皇子!”苍老的断喝自头顶传来。
苏蘅抬头,正见御苑护法长老立在雪兰树顶,银白长发被夜风吹得翻卷,手中枣木杖重重顿地。“万木归元咒——起!”
地缝里突然窜出无数青藤,粗如儿臂,将霜影使者团团缠住。
苏蘅这才发现,长老袖口露出半截与她腕间相似的藤纹,原来那传说中隐世的灵植师,竟一直藏在御苑最深处。
霜影使者的冰刃被藤蔓绞碎,却仍在冷笑。他指尖弹出数枚冰针,精准刺向缠住自己的藤条。
冰针所过之处,藤蔓瞬间凝结成冰,“咔嚓”断裂。趁此空隙,他反手掐住最近的藤蔓,冰雾从掌心涌出,眨眼便吞没了半片西隅。
“赤焰夫人已布好局,你们撑不到七日!”最后一道冰刃擦着苏蘅耳畔飞过,钉在影壁上,震落满墙霜花。
等冰雾散尽,只剩满地碎冰与几片朱红绢角——和李德全袖中滑落的那半片,严丝合缝。
萧瑾攥着苏蘅的衣袖直发抖:“姐姐,他的冰...比阿母病时的药还要冷。”
苏蘅摸了摸他的发顶,转头对长老福身:“长老,我需要查结界节点。”她蹲下身,指尖按在地面,藤心的热意顺着掌心蔓延,“刚才藤丝共鸣时,我感应到三处灵植异常——东墙的老槐、南坡的药泉、还有...”她顿了顿,“焚心谷方向的野菊丛。”
长老的瞳孔微微收缩:“你竟能同时感应百株灵植?”她伸手虚扶,“去罢,我让御苑卫士清场。”
等苏蘅用灵火藤链封死最后一处节点时,东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李德全带着几个小太监跑来,额角全是冷汗:“苏姑娘,帝后听闻御苑生变,着您即刻去勤政殿!”
萧瑾拽了拽她的衣角:“姐姐要好好和父皇说,那些坏冰欺负了雪兰。”
苏蘅替他理了理发冠,袖中触到那卷藏了半月的焚心谷地图。地图边缘被藤丝染成浅绿,那是她前日让野菊钻进谷口探路时留下的印记。
“会的。”她望着勤政殿方向飘起的龙旗,喉间泛起淡淡的甜腥——今夜的事,不过是赤焰夫人棋局的第一步。
而她要借这召见之机,把焚心谷里的秘密,原原本本,说给天下最有权柄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