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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裂空的驰援(上)(1 / 2)

格蕾雅副所长那如同冰锥裹挟烈焰的指令,以及帕凡院长、达德斯副院长沉重如山的确认,如同冰冷的铁砧,狠狠砸在突击队员们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

这并非单纯的命令传达,而是相当于一场精神层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每个人内心最后一道防线。格蕾雅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时,仿佛带着绝对零度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凝结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却又在尾音处奇异地燃烧着某种近乎焦灼的急迫,这种矛盾感让听者无不心悸。而帕凡院长与达德斯副院长的确认,则更像是两记沉重的印章,盖在了无法回头的命运契约之上,他们的声音里带着岁月积淀的凝重,以及某种深藏的痛苦抉择,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承载着整个兽园镇未来的重量。

通讯画面关闭的一刹那,通道内陷入了一片比虚空更深的死寂。这寂静并非无声,而是被无数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震惊、疲惫、不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像破旧风箱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将源核反应堆深处残留的硝烟微粒、虫尸腐败后挥发出的甜腻恶臭,以及一种全新的、冰冷刺骨的寒意一同卷入肺腑。

那寒意源自零星飘散在空气中、缓慢旋转的星蓝光屑,它们如同有生命的尘埃,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无声地嘲弄着队员们刚刚几乎以全员性命为代价换来的“胜利”。空气沉重得如同液态铅汞,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巨大的力气。未知秘密带来的庞大信息压力,与迫在眉睫、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新任务,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更令人窒息,缓慢而坚定地挤压着所剩无几的勇气与希望。

莱因哈特教授的身影在昏暗的、不时闪烁的应急灯光下,如同一道被拉长的沉默阴影。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体内余温的浊气,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金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足以穿透这片死寂的力量,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诸位,命令已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光束,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无需更多言语,每一张沾满污垢与干涸血渍、写满了生理与精神双重疲惫的脸庞,每一处从破烂衣物下渗出暗红印记的绷带,每一个因伤痛或脱力而微微佝偻、依靠墙壁或武器支撑的姿态,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残酷至极的现实——“然吾等状态,毋庸讳言。”

这句话,像一把浸透了冰水的钥匙,精准地插入了名为“抉择”的、早已锈迹斑斑的沉重大门锁孔。

“我…” 尼古拉斯教授是第一个开口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他佝偻着背,脖颈几乎无法承受头部的重量,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副镜片已完全碎裂、仅靠几段脏污胶布勉强固定的眼镜,仿佛那是他与理性世界最后的联系。打着临时绷带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我的精神力和体力……都彻底透支了……”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词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骨头……感觉也快散了架,内脏像是被移位后又勉强塞了回去……”

他试图扯出一个苦笑,却立刻牵扯到肋间的伤口,让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跟上去……只能是拖累大家……成为战术上的累赘,甚至……致命的弱点……我留下吧,”他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与自责,“……我会帮忙照顾……照顾其他伤势更重的队员,等待……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接应。” 他的眼神深处,除了生理上触目惊心的极限,还残留着之前在核心区面对那恐怖人形巨虫时失控失态的阴影,一种深刻的、啃噬内心的无力感如同沼泽般将他淹没。

“该死!真他妈的该死!” 萨克教授暴躁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压抑的涟漪。他死死盯着范德尔教授临时投影出来的、线条粗糙却细节惊人的兽园镇地图上,那个如同滴血心脏般不断闪烁的猩红坐标点,眼中燃烧着近乎病态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探究欲火,仿佛单凭视线就要将那远在西北角的、标记为深灰色的废弃“伽马区”烧穿、熔解。

然而,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猛地袭来,将他从狂热的凝视中硬生生拽回。他不得不弯下腰,一只布满老茧与疤痕的大手死死按住腰间缠绕的、已被渗出的血液浸透的绷带,额角青筋暴起,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沿着他坚毅而粗糙的脸颊滑落。“咳咳……他奶奶的……这老腰……感觉像是被那虫子的尾钳砸碎了……” 他喘着粗气,剧痛让他的面部肌肉扭曲起来,牙关紧咬。极度的烦躁与不甘驱使着他,猛地一脚踢在旁边一块从天花板崩落的、足有半人高的混凝土碎石上。碎石翻滚着撞在斑驳的通道墙壁上,发出空洞而令人心悸的回响,溅起一片灰尘。最终,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困兽般瞪着范德尔,几乎是耗尽胸腔最后一丝空气吼出来的:“范德尔!你个老不死的!给我盯紧了!眼睛他娘的别眨!耳朵竖起来像雷达!回来老子要第一手的、最详细的、连一个原子震动频率都不能少的数据!少一个字节,老子就把你那堆破烂实验室拆了当废铁卖!” 那语气里充满了被现实强行压制的不甘、被迫退出的屈辱愤怒,但身体内部传来的、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的尖锐痛楚,让他无法反驳这残酷的现实。

戴丽的目光沉静而深邃,如同幽潭,缓缓越过或坐或卧的众人,最终落在状态相对完好的兰德斯和拉格夫身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一张被过度使用的羊皮纸,先前兰德斯那神奇的EX效能技虽然修复了她精神枯竭带来的、如同脑髓被抽取的剧痛,但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和失血带来的深层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并未完全消退。她悄然内视,感受着自己那原本如同湖泊般的念力池,此刻却几近干涸,只剩下坑底些许浑浊的泥水,估算着此刻能调动的念力强度,恐怕不足全盛时期的三成。高速机动?高强度战斗?她微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流转着对即将涉险同伴的深切忧虑与难以割舍的情谊,但理性如同北极吹来的冰冷洋流,迅速而决绝地淹没了所有翻腾的个人情感。

戴丽深吸一口气,这动作牵动了肋下的隐痛,但她强忍着,让声音保持清晰而坚定,如同敲击在冰面上的石子:“我的念力强度恢复严重不足,身体状态也无法支撑长时间的高速机动和剧烈战斗。强行参与,非但无法提供有效战力,只会无可避免地拖慢整体行进速度和行动效率,成为战术上显而易见的弱点,甚至可能因我的失误而引发连锁灾难。”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同样决定留下的尼古拉斯教授和萨克教授,“我待会留下,协助尼古拉斯教授和萨克教授,尝试在此地建立一个具备基本防御能力的临时安全点。同时,我会尽力尝试修复这附近尚能工作的部分监控和通讯节点,争取为你们的前方行动提供持续、稳定的后方信息支援与情报分析……” 她的声音在此刻意有所降低,带着一丝唯有亲近之人才能察觉的、深藏的关切,目光落在兰德斯身上,“必要的时候,如果距离和干扰允许……我会尝试用‘那个’精神链接联系你们……务必,万事小心。” 她最终选择了最符合团队整体利益的角色——退居幕后,成为团队在黑暗中的眼睛和耳朵,以及最后的通讯纽带。

而有些人的坚持,无需冗言赘述,他们的姿态本身,就是最响亮、最不容置疑的宣言。

堂正青站得如同一柄千锤百炼后插进万年岩层中的古剑,即便身上的制式军装已破烂不堪,化作缕缕布条,露出底下被汗水、血污浸透的绷带,即便每一次呼吸都因内腑的伤势而显得急促且带着隐痛,他挺直的脊梁依旧如同旗杆,不曾有半分弯曲。那双内敛着历经硝烟洗礼、却愈发锐利沉静的剑气的眼眸,平静地望向通道幽暗的深处,透着一股斩钉截铁、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然。目标就在前方,纵使前路是刀山火海,是粉身碎骨的深渊,亦无退意,此身早已许战。

堂雨晴紧跟在堂正青身侧稍靠后的位置,这个年轻的女孩脸上难以掩饰长途强行军和接连面对激烈战斗后留下的深深疲惫,甚至眼底还残留着一丝对未知险境的茫然与无奈。但她紧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眼神依旧清澈如山涧溪流,没有丝毫退缩与动摇之意。她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几个小巧却内容丰富的医疗包,以及为数不多的能量补充剂和基础解毒血清,用这种近乎偏执的准备,来对抗内心的不安。

希尔雷格教授则如同一座亘古存在的沉默山岳,立于原地纹丝不动,仿佛与脚下冰冷的大地融为一体。他那身颇具标志性的黑色风衣,哪怕经历了连番恶战,沾染了灰尘与零星血点,到此刻依然奇迹般地保持着大体的整洁与挺括,与他本人那深不见底、波澜不惊的气质相得益彰。他的沉默,并非空无,而是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与最坚定的意志,本身就是对上级命令最彻底、最无需解释的回应。

兰德斯和拉格夫这对搭档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便读懂了彼此的心意。拉格夫率先咧嘴,露出一口与他彪悍体型相称的白牙,尽管这个大幅度的表情让他愈合中的脸颊和胸口几处伤口又传来了隐隐的刺痛。他重重拍了一下自己那覆盖着战术服、此刻布满深刻凹痕与划迹的胸膛,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如同战鼓擂动:“哈!这点小伤算个球!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俺感觉现在浑身是劲,血液都在沸腾!还能再打十个刚才那样的大家伙!不,二十个!”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蛮牛般的、仿佛永不枯竭的生命力与战意,试图驱散队伍中弥漫的压抑。

兰德斯没有更多言语,只是对拉格夫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随即闭上双眼,将心神迅速沉浸入那片只有他能感知的、玄奥的系统界面之中。视野中,淡蓝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无声滑落。虽然之前强行施展的EX效能技已过去一段时间,但其带来的治疗效果仍在隐隐持续发挥着作用,滋养着受损的组织,这让他自身的状态得以恢复大半。然而,系统界面上依旧顽固地闪烁着几个显眼的黄色警告标识——“多处软组织轻伤修复中(78%)”、“生物能量水平恢复中(65%)”、“精神力阈值偏低”。他快速浏览着各项数据,心中默默计算,同时,一种模糊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他似乎能感觉到,在经历了核心区那场极限压榨的战斗后,体内那神秘的系统本身,也正处于某种缓慢而关键的进化临界点,或许,新的转机就隐藏在其中。

艾尔维斯教授,这位平日里总是一副超然物外、仿佛沉浸在自己艺术世界中的气质、深藏不露的学者兼艺术家,此刻脸上也笼罩着一层罕见的、如同铅云般沉重的凝重。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腰间悬挂的几个特制笔袋,那里面装着他视若珍宝、形态各异且用处多样的画笔。指尖仿佛能透过坚韧的皮革,感受到这些工具内部蕴含的奇异能量在微微脉动。他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还有那么严重的问题么……连格蕾雅副所长那样的人都罕见地流露出了失态……那么,我也去吧。” 他那神奇而强大的、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特殊绘画能力,在接下来注定充满未知与非常规挑战的征途中,或许将成为打破僵局、窥见真相的关键钥匙。

而范德尔教授的反应最为直接和剧烈。尽管他一身工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黑乎乎的机油、可疑的化学试剂痕迹以及虫子的不明粘液,腰间的多功能工具包更是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几件精密而昂贵的工具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散落一地。但一听到“伽马区试验场”、“空间传送终点”、“未知技术残留”这几个如同魔咒般的词汇,他原本因疲惫而显得浑浊无神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堪比高功率探照灯的狂热光芒,几乎要实质化地射出眼眶。后面帕凡院长和达德斯副院长关于“历史威胁”、“惊天秘密”、“文明安危”的沉重描述与警告,完全被他大脑中内置的“无用信息过滤器”给屏蔽掉了。所有的疲惫、伤痛、对自身状态的客观评估,仿佛被一股强大到蛮横的求知欲与科研狂热瞬间蒸发殆尽。他挥舞着仅剩的一只还算完好的手臂,激动得唾沫横飞,语速快得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关枪:“去!必须去!谁也别拦着我!废弃了整整十年的顶级生物工程试验场?还是能够撕裂空间、召唤那种怪物的传送装置的终点坐标?老天爷!这也太……太有研究价值了!简直是活生生的、会呼吸的历史谜题和行走的科技宝库!老子我爬!就是用爬的!也要爬过去亲眼看看!摸一摸!就算下一秒被空间乱流撕碎也值了!” 高等知识分子的纯粹狂热,在此刻彻底压倒了肉体的伤痛、基本的生存逻辑以及对潜在致命危险的恐惧。

留下的人与即将奔赴更险恶战场的人,在这条充满血腥与绝望气息的通道内,在压抑得令人心脏紧缩的空气中,完成了无声却重于千钧的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