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但确有其事。”叶尘的声音更低了,“我亲眼见过一位……客人。三年前,他比你现在的情况还要糟糕,风中残烛。但现在,他看起来至少年轻了二十岁,精力充沛得像头壮年豹子。”
他拿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纯黑色的金属U盘,轻轻放在我的书桌上,光滑的表面反射着灯光,像一只窥探着的黑色眼睛。
“这是‘长生会’的入门券。里面有一段资料,记录了他们的部分理念和……成功案例。你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但是默哥,机会,可能只有一次。而且,代价……不菲。”
叶尘离开了,书房里重新归于死寂。只有那个黑色的U盘,静静地躺在名贵的红木书桌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无法忽视。
我枯坐了许久,直到窗外的灯火都渐渐稀疏。奖杯上那张苍老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显得可憎。那日益沉重的身躯,那不断流失的精力,那对终将到来的黑暗的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最终,驱动我这具老朽身体的,不是勇气,而是那深入骨髓的、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
我颤抖着,将U盘插入了电脑。
没有华丽的界面,没有动人的宣传语。只有一段冰冷、客观,甚至可以说是枯燥的文字阐述,配着几张打了厚码、却依然能看出人体轮廓的图片。文字的核心,就是叶尘提到的“忒修斯之船”悖论,他们将人体比作那艘船,将器官移植技术推向了一个极端化的、伦理尽失的领域。
然而,真正让我血液几乎凝固的,是最后附带的、一段没有声音的监控录像。
画面质量很高。一个面色灰败、眼窝深陷的老人,躺在一个类似手术台的地方,他的眼神浑浊,充满了死气。接着,画面切换,几个穿着无菌服、看不清面容的人,推着一个被严密束缚在担架上的年轻身影进来。那年轻人似乎在剧烈地挣扎,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无声的呐喊,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像一头待宰的羔羊。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我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心脏疯狂地擂着胸腔,冷汗瞬间浸湿了贴身的丝绸衬衫。冰冷的恐惧感攥紧了我的四肢百骸。
那年轻人的眼神,那双充满了鲜活生命力和极致恐惧的眼睛,像两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刺穿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
我知道那是什么。
那就是“药”。
活生生的,人形的“药”。
电脑屏幕的微光,映在我剧烈收缩的瞳孔里,像两点鬼火。书桌上,奖杯里那张苍老的脸,似乎正对着我,露出一个无声的、诡异的笑容。
这艘名为“陈默”的破船,是否真的要……更换掉所有的“木板”?
而那代价,我……付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