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鹿血点金(1 / 2)

小鹿崽子们腿脚硬实了,满院子撒欢。树林里的草都让它们啃矮了一截。

是该动动那第一批收成了。

这天早上,李清泉溜达过来找云栖月。老头在岛上住了小半个月,吃得好睡得好,脸上红润了些,可眉头中间那道褶子一直没松开——程老那头靠药吊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云丫头,”李老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跟你商量个事儿。”

云栖月正给葡萄柚苗打杈,闻言放下剪子:“您说。”

“是这样,”李清泉指了指北坡方向,“头茬茸该收了。按我们老辈儿的说法,顶好的鲜茸,里头那股生气最足,得用‘火燎法’急火锁住,才不糟践东西。我……我想亲手试试。”

他顿了顿,眼神里有点孩子气的期待,又有点忐忑,“不瞒你说,我干这行六十年,只听我师父念叨过真正的‘火燎茸’,自个儿从没遇上过能经得起这古法折腾的好茸。我就想了了这桩心事。”

话说得诚恳。云栖月想了想:“行。不过量少,就取一丁点。”

“一丁点就够!一丁点就够!”李清泉连连点头。

柳如梦不知道从哪儿得了风声,也找了过来。这姑娘难得主动开口,语气比平时软和:“云岛主,李老,要是不碍事……我能不能在边上瞧瞧?家里长辈对古法炮制也上心,我可以……开个视频,让他们也瞅瞅。”她补了句,“纯是学东西。”

云栖月看看李清泉。老头倒豁达:“看就看呗,老祖宗的手艺,有人乐意学是好事。”

就这么定了。地方在药园边上那间收拾出来的小处理室。柳如梦架好设备,悄无声儿连上了柳家元老会的内部线路。

下午,日头正好。

陈真伟小心翼翼从特制保鲜箱里取出个小截东西——拇指那么长一小段鹿茸尖儿,刚锯下来的,金黄里透着血丝,润润的。

李清泉洗了三遍手,这才从他那旧药箱里,请宝贝似的请出个小布包。打开,里头是一排银针,长短不一,一个巴掌大的小铜酒精灯,还有几样叫不上名的小工具。那银针看着有年头了,擦得锃亮。

屋里气氛莫名有点肃穆。

李老点上酒精灯,蓝汪汪的小火苗稳稳的。他用竹镊子夹起那片薄薄的茸,屏住气,手腕子极稳地在火苗上头飞快地一扫——真就是扫了一下,眨个眼的工夫都不到。

“滋……”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响。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猛地在小屋里炸开了!那味儿……厚实,暖和,带着青草和日头的生气,里头还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奶乎乎的甜香,一下子就把屋里原本的药草味给盖过去了。

柳如梦不由自主深深吸了口气。视频那头传来几声压低的抽气声。

燎好的茸片,表面泛起一层晶莹润泽的光,像抹了层极薄的蜜。李老把它放进嘴里,合在舌根底下,闭上了眼。

屋里静得能听见窗外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李清泉慢慢睁开眼睛。

然后,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头儿鬓角、额头边上有几缕头发,原本雪白雪白的,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从发根开始,慢慢、慢慢地晕开了一层实实在在的灰黑色!不是全黑,是那种透着亮、显得精神的深灰色,跟他其余依然雪白的头发一比,扎眼得很。

柳如梦手里那块平板电脑“啪嗒”一声掉在铺了软布的桌上。她压根没去捡,就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李清泉的鬓角。

视频那头,死一样的静,接着是椅子猛地被推开、撞上东西的乱响。

李清泉自己好像还没觉着,他颤着手,又从布包里捏出根最细的银针。这次,他扎向了另一片刚燎好的茸的断面。

针慢慢扎进去,慢慢拔出来。

针尖带出了一抹淡淡的、金色。

不是染上去的死金色,是一种……水润润的、仿佛会流动的淡金色,顺着银针的纹路,往上爬了一小段。

李清泉直勾勾盯着那抹金色,盯了足足十几秒。然后,眼泪毫无征兆地,顺着他满脸褶子滚了下来。

他两手捧着那根泛着淡金色的银针,转过身,对着窗外雾栖岛的山和海,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五十年了……”老头儿声音哽得厉害,带着种穿过年月的老旧。

“师父……徒弟……徒弟又见着了……‘针入茸金’……是真的茸血精啊……活的,这是活的精气啊……”

他直起身,老泪淌了满脸,可眼里却迸着光,看向云栖月:“云丫头!你这鹿……你这鹿养神了!这不是人间的养法!你这是把古书里写的、喝风吃露水的仙鹿,给挪到雾栖岛上了啊!”

小屋里,只剩下老头儿激动得发颤的声音,和一片压着的喘气声。

柳如梦总算回过神,弯腰捡起平板,手指头有点抖。

屏幕那头,柳家几位平常板着脸、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元老,这会儿脸上也都是压不住的震惊和不信。

打头那位,她叔爷爷,对着镜头,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嘴唇动了动。

柳如梦看懂了。那口型是:“不计代价”。

她关掉视频,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声音稳下来,可看云栖月的眼神彻底变了,里头混着震惊、敬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我之前那些拨拉算盘珠子、斤斤计较的打算,在这抹‘活’的金色跟前,算个什么?”

“云岛主,”柳如梦开口,嗓子还有点发干,“我需要……立刻跟家里开个紧急会。合作的路子……柳家恐怕得全盘重想。容我……一点时间。”

她连“请”字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