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指还贴在鱼玉表面,那道黑线消失得无影无踪,可她掌心的寒意一直没散。她没动,也没抬头,只是把光书合得更紧了些。柜台上,玻璃瓶里的五只纸鹤静静躺着,光点连成一片,像被谁轻轻吹了口气,微微晃动了一下。
同一瞬间,星路尽头轰然裂开。
周予安从光流中跌出,脚踩在一片灰白的地面上。四周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层层叠叠的书页堆砌成墙,一页页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泛着微光,斗篷上的十二星座图腾缓缓旋转,猎户座最亮。他还有十分钟。
他刚迈出一步,前方空气扭曲,一个女孩的身影浮现出来,穿着校服,扎着马尾,手里抱着一叠作业本。她转过头,冲他笑:“周予安,你今天怎么又一个人走?”
他脚步顿住。
那不是她。不是真的她。
可心跳还是乱了一拍。他记得这笑容,记得她低头时睫毛投下的影子,记得每次在走廊擦肩而过时,自己偷偷加快的心跳。他张了嘴,差点喊出她的名字。
手腕突然一痛。
他低头,看到自己用猎户座的光芒灼烧了皮肤,星火在魂体上烧出一道焦痕。痛感像针一样扎进意识深处。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声音很轻,却清晰:“我喜欢她。我一直都喜欢她。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女孩的身影晃了晃,像被风吹散的纸片,碎成无数字符,飘进墙缝里。
他往前走。
墙壁由手稿拼成,字迹潦草,墨迹未干。他伸手碰了其中一页,指尖刚触到纸面,一段记忆猛地撞进脑海——
1943年,老作家坐在书桌前,笔尖悬在稿纸上方,写不出一个字。窗外炮火轰鸣,他妻子已经走了三天。他想写她走进礼堂的样子,可每写一句,纸上的字就变成“你不配”“你写不出来”“她不会等你”。他撕了一页又一页,最后把笔折断,扔进火炉。
周予安猛地抽手,魂体一阵发虚,透明度加深了一层。他喘了口气,靠在墙上。刚才那段记忆不是幻觉,是真实的执念被扭曲后的残影。
他盯着那页纸,忽然抬手,将手掌重新贴了上去。
斗篷上的双子座亮起,开始吸收那股负面记忆。不是驱散,也不是对抗,而是吞进去,转化成维持魂体的能量。他记得林小满说过,执念本身没有对错,关键是谁在用它。
墙纸开始发烫,字迹扭曲,像被火烤焦的树叶。
他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哼起一段没人听过的旋律——是他生前写的小说开头,讲一个胆小的男孩偷偷给喜欢的女孩写了三百封信,却一封都没寄出去。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真实的温度。
墙纸裂了。
一道暗门从书页中浮现,门缝里透出微弱的蓝光。
他推门进去。
里面的空间更大,书墙更高,每一页都在低语,像无数人在同时诉说遗憾。他不再回避触碰,反而主动把手按在墙上,让双子座持续吸收那些被污染的记忆。每一次吸收,魂体就更虚一分,但猎户座的光芒却越来越稳。
他快走到尽头了。
前方出现一座石台,上面放着一口棺材,通体漆黑,表面浮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全是初代引魂人的记忆碎片。棺材中央嵌着一团光,安静悬浮,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最后一道“希望之光”。
他走过去,手刚要碰上棺材,整片空间猛地一震。
记忆涌入。
不是幻象,是真实的回溯——他看见自己车祸那天,雨下得很大。他站在路口等红灯,书包里还揣着那封写了三天的情书。绿灯亮起,他往前走。可就在他踏入斑马线的瞬间,信号灯突然闪了一下,变成红灯。一辆货车从侧面冲出来,刹车声划破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