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瘫软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随即猛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惊喜地一骨碌爬起来,原地蹦跳了两下。
“爹爹!爹爹!”赤霄的声音又尖又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我的修为……涨了好多!感觉身体里暖洋洋的,力气也变大了!刚才……刚才我是不是变成人了?!”
赤霄兴奋地绕着银烬的脚边打转,尾巴摇得飞快,不断用脑袋去蹭银烬的衣角:“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宝贝呀?好厉害!还有没有?再给我一颗好不好?”
银烬垂眸看着他兴奋雀跃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并未隐瞒,如实相告,声音依旧平淡:“是仙丹。”
赤霄转圈的动作猛地顿住,仰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显然被这简单的三个字蕴含的意义震住了。仙丹!那可是传说中才有的东西!
然而,银烬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他的兴奋。
“但此仙丹药力极为霸道。”银烬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方才虽得了好处,却也险些被其撑爆妖元。以你如今的修为根基,方才那一点,已是极限。”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赤霄的额头,指尖微凉:“莫要贪多。强行吞服,只会落得爆体而亡的下场,神仙难救。”
赤霄被银烬话中的严重性吓到,耳朵下意识地耷拉下来,小声地“呜”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眼巴巴地望着银烬,小声问:“那……那以后呢?”
银烬看着他那又怕又期待的小模样,沉默片刻,终是道:“好生修炼,稳固你今日所得。待你修为足够,根基扎实,能承受更多药力时……”
银烬顿了顿,给出了一个承诺:“我自会再予你一颗,助你修行。”
这话如同最好的定心丸,赤霄立刻重新高兴起来,虽然不能立刻再吃一颗有点遗憾,但有了明确的盼头!它用力地点着小脑袋,保证道:“嗯!我一定好好修炼!谢谢爹爹!”
赤霄欢天喜地地又蹭了蹭银烬,这才蹦蹦跳跳地跑到院子中央,对着月光更加卖力地吐纳起来,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银烬看着赤霄努力的小身影,目光再次落回自己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丹药的力量。给赤霄的承诺是真,但更重要的,是她需要通过观察赤霄后续的修炼和反应,来进一步验证这丹药的后续影响与安全性。
每一步,都必须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能考虑用在沈晏清身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有了银烬的助力,四皇子宋昭和如同被彻底打断了脊梁。麾下最倚仗的“奇人”被以那种恐怖的方式清除,对手的实力深不可测如同噩梦萦绕,而三哥宋昭临那日的暗示与敲打,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大势已去。
宋昭和试图挣扎过,如同困兽般调动所有残存的力量,寻找新的倚仗,甚至不惜动用一些阴私手段。然而,每一次的反扑,都被一股无形却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轻易碾碎。对方似乎总能提前洞悉他的所有意图,将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徒劳的笑话。
宋昭和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宋昭临,更是站在宋昭临身后那片他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深沉阴影。所有的野心、不甘,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显得可笑而苍白。
宋昭和心有不甘,妄图垂死挣扎,联合母族势力最后一搏,却终究如同螳臂当车。
最终,在一场精心策划、却早已被对方了若指掌的宫变企图被雷霆万钧地镇压后,身为皇贵妃的母亲因“窥探帝踪、巫蛊厌胜”之罪名被废去尊位,打入冷宫;官居丞相、权倾朝野的外祖父一族更是被连根拔起,以“结党营私、贪墨军饷、意图不轨”等十数项大罪查办,抄家夺爵,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显赫一时的外戚势力顷刻间烟消云散。
树倒猢狲散,四皇子一党彻底土崩瓦解。宋昭和本人被削去所有爵位职权,圈禁于宗人府最深处的寒殿,终生不得出,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几年的经营与铺垫,宋昭临扫清所有障碍后。
崇武十一年冬十一月丙寅,当今圣上贤崇帝因病不治薨于养心殿,遗命皇三子宁贤王宋昭临缵承大统。戊辰日,王公百官具朝服诣太和殿,新皇御殿受贺,宣即位诏书,大赦天下。
宋昭临在一片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早已被他牢牢掌控的局势中,顺利继承大统,登基为帝,改元“永熙”。
永熙元年,正月初一,天象呈祥,紫气东来。
国丧期毕,京城钟鼓齐鸣,响彻云霄。宋昭临身着十二章纹玄色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于庄严肃穆的太极殿前,受百官朝拜,祭告天地宗庙,正式即皇帝位。
诏书颁下,宣告天下:
“朕承皇天之眷命,赖祖宗之灵休,膺兹历数,祗绍鸿图。自惟德薄,兢业惟惕。仰惟先帝创业之艰,俯念黎庶望治之切。谨以今月初一日,昭告昊天上帝、厚土神只,即皇帝位。思与天下更始,兹改元‘永熙’。”
“永”字,寓社稷永固,帝祚绵长;“熙”字,取光明兴盛,海内升平之意。二字相合,既昭示新帝承续天命、开创盛世之宏愿,亦暗含涤荡前朝积弊、焕发新政之决心。
仪仗煊赫,卤簿森严。新帝御奉天殿,接受万国使臣及文武百官的朝贺。山呼万岁之声,如潮水般涌起,震荡宫阙。
自此,宁贤王宋昭临成为历史,龙椅之上,是开启“永熙”纪元的新帝。朝堂格局彻底重塑,一个属于宋昭临的时代,正式拉开帷幕。
新帝登基,稽古改制,以正典常。更定官制,汰冗员,省苛法,设政事堂以通谏路,均田亩以安黎庶。百官震肃,天下翕然。
永熙二年,一场震动朝野的人事任命颁布——
原户部尚书沈晏清,清正廉明,才干卓着,于国库增收、新政推行中屡建奇功,更在新帝潜邸之时便忠心辅佐,深得圣心。特擢升为当朝丞相,总领政务,位极人臣。
沈晏清,成了大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时年二十八。
旨意颁下,沈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贺喜之人盈门。而新任的沈相爷沈晏清站在府邸之中,望着宫中方向,心中明白,这份殊荣与信任,固然有他自身兢兢业业的缘由,但更深处,必然与银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权力之巅的风光背后,是无数隐秘的筹码与无声的较量。而他,如今已身处这漩涡的最中心。
永熙二年的夏夜,空气粘稠而闷热,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丞相府的书房直至子时过后才熄了烛火。
沈晏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出书房,揉着酸胀的额角。他下意识地望向府邸东侧那处静谧的院落,窗棂内透出熟悉的、温暖的烛光,心底瞬间被复杂的情绪填满——愧疚、思念,还有一丝难以按捺的渴望。已是整整三月,因新政推行、各方势力博弈,他忙得脚不沾地,莫说亲近,就连好好与银烬说句话都成了奢侈。
沈晏清深吸一口气,摒退所有随从,独自踏着清冷的月色,快步走向那处院落。院门并未闩上,他轻轻一推便开了。
院内景象一如往常。银烬坐于院中老桂树下的石凳上,身子慵懒地侧倚着石桌,一手拿着竹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赤霄正端坐在银烬面前,仰着小脑袋,周身萦绕着极其淡薄的莹白光晕,显然正在银烬的引导下吐纳修炼。
听到推门声,一人一狐同时转头看来。
赤霄见到沈晏清,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便又转回头自顾自继续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