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朗先生放下茶杯,神色变得庄重而诚恳:“史密斯先生,感谢您的盛情接待。我此次前来,是作为几位芝加哥老朋友的受托人。他们委托我,向您和您所代表的西部工商业联盟,表达最诚挚的敬意,并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他措辞委婉,但姿态放得很低。
特纳身体微微前倾,态度同样诚恳:“克朗先生,您太客气了。请您转告芝加哥的朋友们,我们西部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但也最重情义、最讲道理。我们从未将芝加哥的朋友视为敌人,我们渴望的是合作,是共同发展。之前的…不愉快,只是因为沟通不畅和些许误会。如今误会消除,我们非常乐意敞开怀抱,欢迎芝加哥的朋友们加入我们,一起开创更大的事业。”
克朗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感受到了特纳的格局和气度,这远非简单的掠夺者。他顺势提出了芝加哥方面最核心的关切:“史密斯先生胸怀宽广,令人敬佩。不知…对于合作的方式和前景,您有何具体的设想?芝加哥的朋友们,毕竟还有一些祖辈传下的基业和牵挂…”
特纳微微一笑,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站起身,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描绘了一幅令人心潮澎湃的蓝图:
“克朗先生,我的设想很简单:深度捆绑,利益共享,共拓全球。”
他首先指向美国中西部:“在北美,我们将全力扶持芝加哥伙伴们的优质企业。阿穆尔、斯威夫特的肉制品,可以通过亨廷顿的铁路网和我们在西海岸的港口,以更低成本、更快速度销往整个西部乃至亚洲。伍德家族的优质木材和建材,将优先供应我们正在规划的全美地产项目。”
他的手指滑向太平洋对岸:“在亚洲,我们已经建立了通往中国的贸易渠道。芝加哥的农业机械(在IH倒下后留下的市场空白)、工业设备、罐头食品,可以通过我们进入这片广阔的市场。”
接着,他的手指又点向欧洲:“虽然欧洲现在战火纷飞,但战争总会结束。战后重建将需要海量的物资。我们与苏联方面也有一些生意往来。届时,芝加哥的工业生产能力与我们西部的资本、运输能力结合,将能在欧洲重建中占据先机。”
描绘完宏大的外部市场后,特纳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克朗,抛出了合作的核心条件,也是最具捆绑性的提议:
“但是,克朗先生,要实现这一切,我们需要的是超越简单生意往来的、坚不可摧的信任和共同利益。因此,我提议,我们双方最具实力的核心企业之间,进行深度的股权互换和交叉持股。”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准备好的意向书草案:“例如,阿穆尔公司可以持有我的西部标准石油公司一部分股权,同时,西部标准石油也反向持有阿穆尔公司的股份。亨廷顿的铁路公司与伍德家族的建材公司、斯威夫特的食品公司之间,也可以建立类似的交叉持股关系。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正形成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不再是简单的买卖双方,而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共享利润,共担风险。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地将最核心的资源、渠道和市场向彼此敞开。”
特纳的最后四个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像重锤一样敲在克朗的心上。这个条件极其苛刻,意味着芝加哥家族将失去对企业的部分控制权,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将被深度嵌入西部资本这艘巨大的航空母舰,获得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和抗风险能力。这是一种极具诱惑力又令人畏惧的深度捆绑。
克朗先生沉默了片刻,他深知这个提议的分量。这不再是投降,而是彻底的融合。他抬起头,看着特纳充满自信和诚意的眼睛,缓缓说道:“史密斯先生,您的格局和诚意,远超我的预期。这确实是一个…能够确保长治久安的方案。我会将您的全部提议,一字不差地带回芝加哥。我相信,我的那些老朋友们在经历了最近的动荡后,会明白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家族未来最有利的。”
会谈在友好而充满希望的气氛中结束。特纳没有逼迫对方立刻答应,而是给了他们考虑的时间,这更显其自信与大气。
送走克朗先生后,特纳对詹姆斯·伍德说:“芝加哥,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接下来,该把目光放回我们的‘熊猫计划’和…更遥远的欧洲战场了。世界的棋盘,正在重新布局。”
通过“交叉持股”这一绝妙的资本手段,特纳不仅兵不血刃地平息了芝加哥的抵抗,更将中西部庞大的工业实力整合进了西部资本帝国的版图,为未来争夺全球市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场谈判,标志着美国资本力量的中心,正不可逆转地从东海岸向西部和中部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