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篮子鸡蛋重重地放在地上,走上前,用挑战的目光直视着吴老虎。
“老虎。”他的声音很沉。
“哟,铁蛋来了。”吴老虎还在兴头上,拍了拍苏文清的肩膀,“正好,你来看看,我打算把西边那间杂物房改成文清的工作室,你看怎么样?”
赵铁蛋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老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什么意思?”
“文清是读书人,他应该去复读,去考大学,去画他的画!”赵铁蛋的声音陡然提高,“他不是你能养在笼子里的鸟!你让他去瓦器厂记账,那是为他好吗?你那是想把他一辈子都拴在你身边,你是在害他!”
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程小芳吓得躲进了屋里,苏文清则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
吴老虎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缓缓站直身体,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
“害他?”吴老虎冷笑一声,逼近一步,“我让他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负,这叫害他?赵铁蛋,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他去复读?钱呢?让他去考大学?考不上怎么办?再投一次河吗?还是让他像他爹一样,当一辈子穷秀才,最后把自己活活气死,那才叫对他好?”
“那也比跟着你强!”赵铁蛋的眼睛红了,“跟着你,他这辈子就完了!”
“完了?”吴老虎的耐心终于耗尽,他一把揪住赵铁-蛋的衣领,低吼道,“我告诉你什么叫完了!让他一个人去城里,被人骗光了钱蹲在垃圾堆边上,那叫完了!让他爹逼着他去给傻子当上门女婿,那叫完了!我吴老虎在一天,就没人能动他一根手指头!你懂吗?!”
“你那是保护吗?你那是占有!”
“老子占有他,也比让你这种除了会劈几根柴、送几个红薯的窝囊废强!”
两个男人,在苏家的小院里,为了另一个人,彻底撕破了脸。
最终,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那个站在风暴中心、浑身颤抖的人。
“文清,你来说!”赵铁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你想考大学,想画画,是不是?你告诉他,你不想去瓦器厂!”
“苏文清,你自己选!”吴老虎的声音充满了霸道,“是跟他走,还是留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文清身上。
他看着赵铁蛋,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他想点头,可是他开不了口。
他又转向吴老虎,那个救了他、为他父亲办了葬礼的男人。他欠他的,是命,是尊严。
他没得选。
最终,在赵铁蛋那近乎绝望的注视下,苏文清缓缓地垂下了头。
沉默。
赵铁蛋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看着苏文清那个低垂的、顺从的头颅,忽然笑了。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我明白了。”
他轻轻地说出这四个字。然后,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深深地看了苏文清最后一眼。
他转过身,没有再看任何人,一步一步,走出了院子。
吴老虎赢了。
他走上前,想把手搭在苏文清的肩膀上,却发现身前的人,正在剧烈地发抖。
“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