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时间到了。
“格林兰特·诺赞。”
梅比乌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自责，“你现在……后悔吗？”
格林兰特抬起头，看向了这个杀死了自己的“恶魔”。奇怪的是，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仇恨。
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惫和悔恨。
“后悔……”他苦笑一声，“我后悔的事情太多了。”
“后悔成为了人神的使徒……”
“后悔让塞拉菲娜殿下卷入了这场战争……”
“后悔没有保护好她……”
“但是……”他看着怀中那张安详的小脸，眼中闪过了一丝温柔，“我不后悔能够遇见她。”
“即使知道结局会是这样，我也不后悔。”
梅比乌斯听着这些话，心中涌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果然……』
『人类的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格林兰特的身影已经变得非常淡了。他知道，自己要彻底消失了。
“梅茵乌斯·格雷拉特……”他看向梅比乌斯，那双眼神变得溃散，眼中闪过了一丝恳求，“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您什么……”
“但是……如果可能的话……”
“请您……善待她。”
说完这句话，格林兰特的身影再次倒在了瓦砾中，化作漫天的光点消散在了月光之中。
只留下塞拉菲娜那娇小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就像两朵相依相偎的花，一起凋零在了这个充满了死亡与绝望的夜晚。
梅比乌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真是……』
『让人不爽的结局。』
“梅比乌斯～”阿赖耶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现在可以走了吗？”
小萝莉飘到她身边，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的表情。
“虽然结局有点悲伤……但这就是命运呢～”
“命运？”梅比乌斯冷笑一声，“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词。”
“诶？为什么？”
“因为……”梅比乌斯缓缓转过身，看向这方那片被月光笼罩的大地，“所谓的，只不过是弱者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而已。”
“真正的强者，是要去改变命运，而不是被命运摆布。”
“那么，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嗯……再等一下。”
梅比乌斯看了看周围这片狼藉的战场，特别是那几具已经成为实验素材的尸体。
“让我先把这些清理一下。毕竟，不能让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发现太多不该发现的东西。”
说着，她轻轻挥了挥手。
一团翠绿色的火焰瞬间将整个战场笼罩。
但这火焰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气息。
所有的尸体、血迹、甚至是战斗留下的痕迹，都在这团火焰中迅速分解、重组，最终化作了普通的泥土和青草。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原本狼藉不堪的古战场遗迹，便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哇～好厉害！”阿赖耶在一旁拍着小手，一脸惊叹的表情，“不愧是前文明最伟大的生物学家！这种程度的物质重构，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呢～”
“哼，小把戏而已。”
梅比乌斯不以为然地说道。
但她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得意。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看了一眼还在那里抱着“空气”哭泣的塞拉菲娜。
格林兰特的尸体已经被她的火焰分解重构了。但是这个瞎眼的小鬼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旧在那里做着无意义的哭泣。
『真是个可悲的家伙。』
梅比乌斯在心中冷漠地评价着。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她转过身，对着阿赖耶说道。
“嗯嗯！”阿赖耶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小手握住了梅比乌斯的手。
“那么，梅比乌斯，欢迎回到英灵殿～”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璀璨的彩色光柱从天而降，将两人彻底包裹。
光柱中，梅茵乌斯身上那股属于梅比乌斯的气息开始慢慢消散。
两道虚化的人影缓缓升入高空，那件白色的研究员大褂也如同幻影般消散在空气中。
————芬格尔线————
当梅茵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头上是繁星满布的夜空，周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我……这是在哪里？』
他慢慢坐起身，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异常真实的噩梦。
但是……
梅茵下意识地伸手拨开额前垂落的头发。
『卧槽！』
翠绿色的头发！
不是金发！不是银发！是绿发！
翠绿翠绿的那种绿！
梅茵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我的头发变成绿色的了？！』
『该不会是因为刚才和梅比乌斯融合的副作用吧？！』
他连忙从包里摸出一面小镜子，看着镜子中那个拥有一头如同翡翠般绿发的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我这是要怎么跟其他人解释啊？！』
『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然后头发就变绿了？！』
『谁会信啊？！』
梅茵抱着脑袋在草地上满地打滚，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可恶的阿赖耶！可恶的梅比乌斯！』
『你们两个坑货给我留下了什么啊！』
就在梅茵为自己的新发色而绝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异样。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咦？』
那种融合了英灵力量时的充实感虽然已经消失了，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魔力似乎比之前更加精纯了一些。
而且……
梅茵试着调动体内的魔力，一朵小小的翠绿色火苗在他的指尖跳动着。
『这是……梅比乌斯的力量？』
虽然只是很微弱的一部分，但确实是那种带着腐蚀性质的特殊能量。
『看来英灵融合虽然结束了，但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些“纪念品”啊……』
梅茵苦笑了一声。
虽然多了一些奇怪的能力，但是这一头绿发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把头发弄回原来的颜色……』
正当梅茵为自己的形象问题而烦恼时，远处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龙吼。
“吼——！！！
是小黑！
梅茵连忙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头巨大的黑龙正张开双翼，朝着他这边飞来。
但是……
『小黑脑门上的那个是什么玩意？』
梅茵疑惑地眨了眨眼。
只见本应该漆黑一片的额头上却出现了一块白色的斑点。
待小黑飞到近前才发现那是一片白色的鳞甲。
？
什么情况？
“吼吼吼～～～”
黑龙发出了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叫声，然后以一种极其谄媚的姿态趴在了梅茵面前，甚至还用它那颗硕大的脑袋蹭了蹭梅茵的腿。
『这……这是什么情况？』
梅茵一脸懵逼。
『这家伙是吃错药了吗？』
『还是说……』
他看着那块突兀的白色，应该不会......
『你踏马该不会要不会变成崩坏兽了吧？！』
事实上，梅茵的猜测基本正确。
刚才梅比乌斯展开领域时它就趴在不远处，沾染到部分崩坏能结晶也是在所难免的。
但很显然并没有继续加深的迹象。
“呼……还好，小黑，呃……等等，还是给你换一个名字吧。这个名字已经不适合你了。”
“吼？”
看着黑龙那黑中带白的大脑袋，一个名字从梅茵心底浮现出来。
“要不……就叫你北部玄驹吧？”
“吼。”
小黑，不，现在应该叫北部玄驹了，如今的北部玄驹很明显比原来更加，呃……通人性？
一人一龙现在的关系应该更像是律者和伴生崩坏兽。
“好了好了，别蹭了……”
梅茵无奈地推开黑龙那颗兴奋过度的大脑袋。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得赶紧想办法回到安全的地方。』
『而且……』
他看了看远方那片还在冒着青烟的废墟。
『格林兰特和那个小公主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虽然梅茵没有亲眼看到梅比乌斯和那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但通过脑海中残留的模糊记忆片段，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一个为了复国而将灵魂出卖给人神的骑士。
一个为了所爱之人不惜付出生命的公主。
『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故事。』
梅茵叹了口气，翻身骑上龙背。
“走吧，北部玄驹。我们该走了。”
“吼～～～”
黑龙发出一声充满了愉悦的低吼，双翼一振，载着梅茵朝着远方飞去。
在飞行的过程中，梅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已经被火焰彻底净化的古战场。
在那里，孤单的身影静静地躺在月光之下。
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王子和公主，只是……这个童话没有完美的结局。
『再见了，格林兰特·诺赞。』
『再见了，塞拉菲娜·德莉莎。』
『愿你们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
夜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花瓣，仿佛在为这两个不幸的恋人送上最后的祝福。
————芬格尔线————
另一边，英灵殿中。
“哎呀～总算是回来了～”
阿赖耶伸了个懒腰，“差点就被盖亚那家伙发现了呢～”
梅比乌斯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那头翠绿色的长发重新变回了那纯粹的绿色。
“所以，感觉怎么样？”阿赖耶好奇地问道，“第一次以英灵的身份降临其他世界，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梅比乌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很有趣。那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确实和我们这边不同，但本质上还是有相通之处的。”
“哦～是什么是什么？”
“是关于……”梅比乌斯顿了顿，“关于意志与力量之间关系的研究。”
说着，她朝着自己的实验室走去。
阿赖耶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呵呵～看来我们的博士，也在慢慢地成长呢～”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赖耶。”
阿赖耶的身体瞬间僵硬了，缓缓转过身。
“盖……盖亚……你什么时候……”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但与阿赖耶的活泼可爱不同，这个少女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正是地球的另一个抑制力——盖亚。
“我问你，刚才你去哪了？”盖亚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我……我只是……”阿赖耶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
“算了。”盖亚摆了摆手，“我不想听你的借口。但记住，下次如果再私自干预其他宇宙的世界线发展，我就把你关进小黑屋里反省一个月。”
“一……一个月？！”
阿赖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盖亚你不能这样！我会无聊死的！”
“那就乖乖听话。”盖亚冷冷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
阿赖耶看着她的背影，苦着脸嘟囔道：“真是的，明明只是去玩一下而已嘛……”
不过，想到这次旅行的收获，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不过，这次的经历确实很有意思呢～那个叫梅茵的小家伙～”
她轻笑了一声，“希望下次再见面时，他们都能变得更加强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