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慢慢说,“镇域境这岗位,不是一个人扛呢?”
“你什么意思?”西南大姐问。
“你们看。”我指着地图,“古柳这一块,系统标的是我在扛。
但实际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数了一遍:
“山雨那天,是校车司机刹车,是杨静老师把孩子全弄下车;
河道那次,是罗雨薇在领导群里喊停工、梁思曼在合同里卡了几条条款;
还有全村大会,他们举手,不投那一票,我也没底气挡山河社。”
“那又怎样?”东北男问,“系统认的是谁的承载值,就扣谁的寿。”
“我知道。”我说,“但龙脉分运碗不也是从‘一个碗’变成‘全村小碗’吗?
那镇域岗位,能不能也从‘一个人’变成‘一个组’?”
频道里静了三秒。
老干部开口:“你想搞……协作?”
“我想把古柳这条龙,当成试点。”我说,“把镇域境当成公共岗位。”
“说具体点。”西南大姐明显被勾起了兴趣。
“比如,”我深吸一口气,“系统现在认的是‘节点’,只认一个人。
那如果我们申请——把镇域岗位拆成几个子角色?”
我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画表格:
“看水的,像罗半仙、沈瓷;
看账的,像罗雨薇、顾晚星;
看项目现金流的,像梁思曼;
看日常民怨、日常小事故的,是我和村民这帮人。”
“事故预警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而是分级开放出来——
一级预警大家都能看,二级给小组成员看,三级再推到我这儿来决策。”
“简单说——”我自己都被自己绕了一圈,“
把‘一个人扛全部’改成‘多人轮值扛部分’,
系统再从这群人的合集里算承载值,别全算我头上。”
“你这是把地师岗位写成基层治理方案了。”老干部笑。
“那也比现在好。”我说,“你们不也有一堆人帮着吗?只是系统没算他们。”
东北男啧了一声:“小子,你这是想搞拼车啊?”
“不是拼车,是拼命。”西南大姐把话头抢回来,“但——比一个人冲在前头强。”
她认真了一瞬:“如果这套能跑通,我们那边也可以仿照。
水库防汛本来就是多部门协同,你们这边搞一套‘镇域协作机制’,也许真能写进文件。”
系统这时终于出声了:【提示:当前讨论偏离既定岗位说明范畴。】
“你闭嘴。”我和东北男同时说。
频道里又是一阵笑。
老干部清清嗓子:“我提个问题。”
“你说。”
“你这套协作方案,代价怎么算?”
他问的是关键。
“如果龙脉还是一条,事故还是那场,
你是愿意一个人短十五年寿,
还是五个人各短三年?”
整个频道安静下来。
说到底,这不是 KpI 分配,是命分配。
“我不知道。”我老实说,“但我想确认一件事——
现在这些年,事实上是不是有人已经在替我扛,只是系统没记账?”
“那肯定有。”西南大姐说,“否则你这条小命早熬不下来了。”
“那就对了。”我说,“既然他们已经在扛,就该公开,让他们在选择时知道自己在扛什么。”
“你这是……”老干部停顿了一下,找词,“想把‘暗账’翻成‘明账’。”
“对。”我点头,“我不怕他们骂我。
但我怕有一天他们是被默默扣了命,还不知道是怎么扣的。”
频道里一时没人说话。
只有地图上几处光点,忽明忽暗。
过了会儿,东北男叹了口气:“你这想法吧,说实话,有点中二。
但——”
他笑了一声:“比我们这帮人认命强。”
西南大姐说:“如果系统真肯做这次实验,我愿意在我们那边当协作样本。”
老干部又慢吞吞地来了一句:“你敢提,就是一件事。
我们那批人,很多人连提都不敢提,只会在心里骂几句‘不公平’。”
系统终于插话:【说明:镇域协作机制为未验证模型,可能导致:
1)事故预警混乱;
2)责任界定模糊;
3)整体平衡失控。】
我翻了个白眼:“你除了‘风险’两个字,还会不会说别的?”
【补充:若验证成功,可能降低单一节点寿命损耗,提高区域事故防御力。】
东北男笑:“听见没?它自己也承认‘有可能好一点’。”
“那要不要试?”西南大姐问。
我盯着那串字,突然觉得这场破例会,不只是吐槽群,是一次投票。
“你们愿不愿意在各自那边,协作一把?”我问。
“反正命已经这样了。”东北男说,“多试一次都是赌。”
“我这边可以。”西南大姐说,“本来就搞协同机制,最多被领导骂‘想太多’。”
老干部最后下结论:“我年纪大了,不太适合再当主节点。
但我可以做顾问——
出事了,我来跟你们说,这条路走过没,这坑踩过没。”
频道里,除我之外的几个光点,亮度微微上升了一格。
不是那种刺眼的光,只是从昏黄变成了暖一点的白。
系统静默了几秒,终于给出一句:
【记录:古柳节点提出“镇域协作试点”设想。】
【结论:模型风险高,暂不批准。】
我刚要骂,它又补了一句:
【备注:其他节点表现出隐性支持,整体意志趋向协作。】
【状态:未验证模型,暂存。】
“啥叫暂存?”我不爽,“你这就是不答应呗?”
“别急。”老干部笑,“系统就是这样,它不太会立刻说‘好’——但它已经记账了。”
东北男用烟嗓嘟囔:“小子,你提的问题,起码比我当年只会问‘凭什么是我’强一丢丢。”
西南大姐也笑:“你们这条龙,本来就被动过两次。不如再动一次——这次我们一起看。”
“行。”我说,“那就当——古柳先试一把。”
【会议即将结束。】
【剩余时长:30 秒。】
地图上的光点开始一颗颗变暗。
老干部最后说:“别急着求什么‘公平’。
先求个——别再只有一个人死撑。”
“你那边,”西南大姐又叮嘱,“先把你们的方案写成纸面的,
哪怕上面只看见‘水利+治理+文化’,
“有空来东北看看矿。”烟嗓大笑,“到时候我请你喝酒,顺便给你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黑天。”
声音一点点远去。
最后,只剩下系统的提示音:
【频道关闭。】
【古柳节点精神负荷 +5%,情绪值波动正常。】
【建议:24 小时内不要再擅自发起大规模干预。】
画面一闪,我回到了村委办公室。
桌上的灯还亮着,电脑屏幕停在财务表那一格,
时间只过去了两分钟。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老柳树那边,像是有一点点光。
我揉了揉脸,拿出笔,在桌上的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字:
“古柳镇域协作试点——
水、树、人,
多节点承运机制(草案)。”
写完,又在旁边悄悄补了一句:
“全国夜班保安联名建议:别再让一个人死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