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补充道，眼神凝重，“对方手段超出预料，连严殷城都能在押解中灭口。你行动务必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包括纪煜那边的人。”
凌炀那双眼睛锐利地捕捉到了钱昕昕语气中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停顿和低沉。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纪煜？”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调平平，“大小姐，你和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的问题直接得近乎无礼，却切中了最关键的核心。
他需要评估所有变量，包括她与纪家继承人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这直接关系到任务的难度和他的行事方式。
钱昕昕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又攥紧了一下，呼吸微微一窒。她避开凌炀的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却依旧带上了难以掩饰的艰涩：“他……暂时不会插手。甚至……可能会成为阻力。你只需专注查清真相，不必顾忌他。”
“阻力？”凌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打量着钱昕昕强作镇定的侧脸，那双阅尽人心的眼睛似乎已经看透了她平静表面下的惊涛骇浪和那份不愿言明的痛苦。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细节，只是语气更加冷硬了几分，“明白了。我会把他视为潜在干扰因素处理。”
“处理”两个字，被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钱昕昕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锐利：“凌炀！我的意思是避开他，不是与他为敌！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动他！”她的语气带着急促和……维护。
凌炀看着她骤然锐利的眼神和那份下意识的维护，嘴角扯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带着点嘲弄，又像是了然。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夹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大小姐，你还是老样子。”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心够狠，手段够硬，偏偏在某些地方……”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她紧绷的脸，“行，知道了。尽量‘避开’。只要他不主动把枪口怼到我脑门上。”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在他的世界里，潜在的威胁就必须扼杀在摇篮里，感情用事是大忌。但谁让出钱的是“大小姐”呢。
钱昕昕听出了他话里的保留，但现在她无力也无需再去强调。她了解凌炀，他有他的行事准则，但只要她还在付钱，还在发号施令，他就不会真正越界。
“去吧。保持联系。”她挥了挥手，重新背过身，看向窗外，不再看他。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
凌炀不再多言，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仿佛从未出现过。
办公室重归寂静，甚至比之前更加空旷冰冷。
钱昕昕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巨大的玻璃映出她苍白而孤绝的身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她拿起手机，屏幕漆黑，没有任何来自纪煜的消息或未接来电。
那个曾经几乎无时无刻不闪烁着提示光的名字，此刻安静得令人心慌。
他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审问迟茜，还是已经从他父亲那里得到了某种“真相”？
他说的“需要时间”，到底需要多久？
而时间之后，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