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钱昕昕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
纪煜……在那种状态下,还会念叨她胃不好?
她看着那个袋子,没有接,心绪更加复杂混乱。
“钱总,”盛焰看着她,眼神诚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可能很不合适,也很冒昧。纪煜他……有他的错,他父亲更是罪无可赦。您恨他,怨他,都是应该的。”
“但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作为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兄弟,我看着他现在这样……真的……很难受。他不是在为自己开脱,他只是……钻进了牛角尖,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任何原谅,甚至不配好好活着。”
“他今天来找您,说的那些混账话,我代他向您道歉。他那是喝多了,被那些风言风语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他根本不是那么想的……他只是……太痛苦了,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盛焰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不是来求您原谅他,更不是来道德绑架您。只是……只是希望您知道,他对您……从来都不是假的。那些伤害,也并非他的本意。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承受一切,也不愿意看到您痛苦。”
“他现在……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家族,事业,梦想……甚至活下去的念头,都快没了。”盛焰将袋子轻轻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这些东西,您要是觉得膈应,就扔了。我……告辞了。”
说完,他对着钱昕昕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门缓缓关上。
钱昕昕独自站在玄关,看着鞋柜上那个孤零零的袋子,仿佛还能感受到粥点传来的微弱温热。
盛焰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子,一点点撬开了她冰封的心防。
纪煜的痛苦,他的自责,他的绝望……
原来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是一种博取同情的表演。
他是真的……被击垮了。
而她,在这场悲剧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一个纯粹的受害者?还是一个……因为无法面对复杂情感,而选择了用最冰冷的仇恨来武装自己,甚至无意间加剧了他痛苦的……懦夫?
这个自我审视的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心惊。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冷静。可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段掺杂了血仇和情感的复杂关系,她选择了最简单也最残忍的方式——彻底否定和逃避。
她恨纪旌,恨严啸天,这没错。
可她将这份恨,不加区分地也投射到了纪煜身上,因为他姓纪,因为他是纪旌的儿子,因为他最初选择了隐瞒。
她拒绝去看到他的痛苦,拒绝去承认自己内心那丝不该存在的牵绊,甚至用冰冷的商业行为来掩盖那点可悲的恻隐之心,结果却造成了更深的误会和伤害。
她真的……就完全无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