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看了一眼那个装置，又看了一眼苏沐雨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不甘地松开了手。
他后退两步，胸口剧烈起伏。
林川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启动‘堡垒’协议，需要庞大的能源。修复基地，制造武器，都需要能源。”他看着众人，继续用他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说，“而我们，没有能源。”
他的手指，再次点在了那颗黑色的核心上。
“但它有。”
“你想怎么用？”苏沐雨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激活它。”林川说，“价值天平给出了激活方案。需要两个条件。”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一个足够强大的能量源作为‘引信’，瞬间冲击它的惰性结构。”
他看向苏沐雨。
“我们仓库里所有的能源块，加上备用电源，够吗？”
苏沐雨快速计算了一下。
“够。但那样一来，基地在未来七十二小时内，将进入彻底的能源枯竭状态。连照明都无法保证。”
“可接受的成本。”林川点点头，然后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与‘规则’本身产生链接的坐标，引导这股能量，而不是让它无序爆发。”
他停顿了一下。
“我的‘价值天平’系统，就是这个锚点。”
苏沐雨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要用自己当容器？”她失声问道，“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你会被那股庞大的数据流冲垮，彻底变成一台真正的机器！”
“评估结果：有百分之五十四的概率，我的核心逻辑会被格式化。但也有百分之四十六的概率，我能获取它的部分控制权。”林川说。
“这他妈还不是赌？！”雷烈吼道。
“我决定执行。”林川没有再解释，他直接下达指令，“苏沐雨，准备能源过载程序，将所有能源汇集到一点，三分钟后，注入核心。”
“雷烈，老周，启动最高级别防御预案，封锁所有出入口。无论发生什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中央区域。”
“叶小叶，放弃外部感知，全力感知我方人员的生命体征。任何异常，立刻报告谢遥。”
一连串的指令，不容置疑。
雷烈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周一把拉住。
“算了。”老周摇了摇头，脸上是一种复杂的表情，“让他试试吧。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热闹点。”
雷烈看着林川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最终咬着牙，转身走向大门。
苏沐雨深深地看了林川一眼，走到自己的终端前，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了残影。
整个仓库的灯光开始闪烁，一台台设备接连关闭，只有连接着核心的几根粗大电缆，开始发出不祥的嗡鸣。
三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林川站在桌前，伸出手，掌心悬停在黑色核心的上方。
“能源过载准备完毕。”苏沐雨的声音传来。
“注入。”林川吐出两个字。
“嗡——！”
一道耀眼的白光，顺着电缆，猛地冲入那颗黑色的核心！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
那颗核心，只是将所有的白光，尽数吞噬。
然后，它表面的白色纹路，开始亮起。
不是那种刺眼的光，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盛，将整个仓库都笼罩其中。
林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双眼，那双数据眼瞳，已经彻底变成了纯粹的白色光团。
无数看不见的符号和代码，从核心中涌出，疯狂地灌入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个无比宏大，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降临了。
它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而是直接出现在城市里每一个幸存者的大脑里。
【警告：‘归零游戏’第二阶段测试，出现未知‘规则奇点’。】
【异常协议启动。】
【正在重新评估所有‘测试体’价值……】
【评估完成。】
【最终试炼，提前开启。】
【任务目标：生存。】
【任务场景：华亚七号资源城。】
【清除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城市的天空，被一种血红色的光芒，彻底染透。
在铁壁公会的总部，高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不敢置信地看着窗外血色的天空。
在黑曜的某个地下基地，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男人，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所有的幸存者，所有的公会成员，都惊恐地抬起头。
而在“时序”的仓库里，那颗核心的光芒已经散去，它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林川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林川？”苏沐雨试探着喊了一声。
他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睛，恢复了原样。
只是那双瞳孔深处，似乎比以前更加空洞，更加……不像人类。
他看了一眼苏沐-雨，又扫过紧张的雷烈和老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仓库那个破开的大洞之外，那片血红色的天空上。
“现在，”他的声音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平静，“‘桌子’，被掀了。”